“援兵来了?那便一起上吧。”
剑意凛冽,裹挟寒气和杀意,锐气磅礴,势不可挡。
满堂花醉叁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1
仁安帝自始至终沉默着,任由他们掣肘,眸光淡漠得仿佛受到威胁的并非自己。皇后则坐在另一旁,眼神片刻未离裴筠庭,隐含担忧。
怡亲王领着他的人马闯入后,形势泾渭分明。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兵荒马乱间,大殿的氛围压抑又紧迫。罡风浩荡,吹拂鬓边的青丝,少女持剑立于中央,看着面前倒地的一群人,定云止水。尽管自身狼狈不堪,血流不止,也未使人敢轻视半分。
此乃生死关头,裴筠庭亦没再隐藏实力,每一次出剑必倾尽全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身姿剑法,抑或一招一式的功夫,绝非常人可及,甚至丝毫不逊男子。
事实上,裴筠庭从未停歇前进的脚步,无论剑术还是诗书。
如今她必须要替燕怀瑾和温璟煦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与机会。
昨日燕怀瑾给她打的手势,只有彼此能看懂——那是幼年时期他们互相约定的暗号,大意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即便过去数年,她仍然能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足见其影响深远。
故他没明说,裴筠庭也有信心做好配合。
“这里有我们,外面便交给你了。事成后,我会发出信号,你在神武门接应即可。”燕怀泽拍拍韩文清的肩,“此处有我。”
“行。”闻言,他收回架在仁安帝脖颈上的刀刃,意味深长,“我等着。”
待韩文清离开,燕怀泽重新挟持仁安帝,垂眸道:“父皇,您似乎并不惊讶。”
“惊讶什么,惊讶朕养了许多年的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惊讶你勾结异邦,通敌叛国,谋反夺嫡?”他讥讽道,“挟天子而令诸侯,老大,你暂且还没达到那个本事。”
这段话立刻成了引爆掩埋心底不甘与耻辱的导火索,燕怀泽用力压出一道血痕:“父皇,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够不够资格,已非您说了算。因为在您心中,没有什么是比叁弟更好的。”
“。。。。。。”
“最开始,我误认为是清河郡挡了父皇的路,而我挡了叁弟的路,母妃才会被灭口。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听话,是我不够强,才使她死于非命。但母妃死前可曾为自己辩解过半分?从未。”
宫阙冷凝,觥筹停止交错,丝竹断弦,礼乐中止。半个盛满烈酒的银壶,叮咚一声,沉入水中,打碎潭池映的月亮,正如他眼中破碎的泪光。
“我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刀锋细微颤抖,磨出更深的红,“原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边注定要做一生的输家。昔年曾困扰我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疑问,今夕终于有了答案——种种都是源自,我并非父皇的亲生儿子。”
“你都知道了。”仁安帝长长叹息。
“是。”燕怀泽笑中带泪,“难怪,难怪我会失去父皇的关注与宠爱,难怪清河郡会逐渐由盛转衰,难怪。。。。。。母妃会因保我而暴毙。她选择独自背负一切赴死,那我便久违地,遵从一次母妃的意愿。”
“父皇,往后儿臣再不会被您的褒贬牵动,儿臣要自行主宰沉浮。”
。。。。。。
神武门外,温璟煦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文清的脸,唯觉反胃。
燕怀瑾仍戴着那副面具,若非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他。
“靖国公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此处,是要作甚?”韩文清皮笑肉不笑地虚与委蛇。
温璟煦哪来的闲情逸致与他装模作样,开门见山道:“一个可悲的替身傀儡罢了,多年来以怨恨驱使自己,累吗?”
他慢慢敛起笑意:“靖国公,我看在你是个不错的人才上,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假意乖顺,为乌戈尔做事,搅乱大齐内部,捣乱内部根源,背后却做着截然相反的事。依仗的,无非是鞑靼内部反对乌戈尔掌权的党派,随后以此和韩逋达成合作,勾结世家氏族,待齐王上位登基,再助你以压倒之势统领鞑靼,达成合作签订不站契约——听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
每说一句,韩文清的脸色便越难看一分。
这些皆是他操纵谋划多年的布局,除已死之人外,就剩如今参与宫变的核心人物知晓。
温璟煦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饶是自诩运筹帷幄的韩文清,此刻也慌了神,不敢细想。
偏偏他无法展现半分胆怯,只好按预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