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毅重的名将在这刹那似乎安静下来。
夜风吹拂他的鬓角白,城内,城外,都是穿着墨色甲胄,旌旗之上有麒麟暗纹的大军,就仿佛是这天下汹涌的大势,这大势汹涌而来,而他不过只是想要阻拦在前面的螳螂。
在这局势汹涌,人心思变的时候。
破空声响起,王瞬琛的箭矢旋转射来,旁边副将似乎已经被这大败的迹象而失神,失去战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箭矢射来,鲁有先左手伸出,把这副将拉到旁边。
他忽然握着刀猛然劈下,把那箭矢劈碎了,风中传来烈烈的声音,还有胸中沉静的战鼓声,那副将恍惚许久,才回过神来,看到鲁有先的背影。
这将军的背影仍旧宽阔,仍旧站得笔直,如同山岳。
鲁有先声音仍旧沉静肃然,一字一顿道:“前军随我在此顶住,中军,后军,次第后撤,保护百姓,勿要和苍狼卫交锋,撤入内城之中。”
即便是面对着这浩荡军势的冲击,仍旧不曾失去战意。
鲁有先知外城必破,乃进一步破坏外城的守备,然后率军回转,且收敛百姓,溃军,退回内城之中,这位被后世评价为【毅重】的神将,即便是现在也没有方寸大乱。
一番恶战,在巷战之中,鲁有先成功借助地势,创造出机会,亲自断后,持拿战刃鏖战陈文冕,手刃敌军数十人后,方才退入内城当中,仍开启阵法防御。
他最后看着那站在外城和内城中间的周平虏。
周平虏也看着鲁有先。
鲁有先道:“……果然是你,周平虏。”
他的声音沉肃:
“可恨,陛下为安抚周家,不让我杀你……”
周平虏震了震袖袍,拱手,道:“我也知道,陛下擅长权衡之计,否则的话,即便是我,又怎么敢继续待在将军的麾下?”
“君视臣为草芥,则臣视君为仇寇,陛下之谋,已将我等看做弃子,那么,我等自是将陈王看做是仇寇。”
鲁有先不屑一顾,并不反驳。
李观一骑乘麒麟,手持猛虎啸天战戟,出阵来,道:
“鲁将军。”
“许久不见了。”
鲁有先道:“秦武侯,是来折辱我的吗?”
李观一把猛虎啸天战戟插入地面,独自骑乘麒麟往前,道:“将军乃当世良将,陈国病入膏肓,朝廷之内,官员党政,世家倾轧百姓,将军之才,何苦为陈鼎业而苦守?”
鲁有先沉声道:“我非为陛下一人。”
“可惜,你这样的人成为了国家的敌人。”
“只是你我为敌,不必多说了!”
他拉开战弓,朝着李观一射出一箭,蓄势拉满,但是知道这箭矢之威,绝计是不可能伤害到李观一的,这一箭矢,也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观一不得已,后撤。
破军都不能不叹服:“精神意志,毫无半点动摇,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在陈国,就有这样诸多名将的陈国,又怎么会滑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侵略如火,有狼王陈辅弼。”
“巍巍然中军大将,有太平公。”
“战将前行,有萧无量,岳鹏武越千峰。”
“甚至于连守将,都有如此毅重的鲁有先。”
“如此陈国,才不过二十年,就已经成了这样一副衰颓的模样,是该要说,陈鼎业变化如此之大,还是说澹台宪明,当真是毒士至极。”
“把这样的一个国家,都弄成了现在这样。”
破军缄默,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个就连破军一脉都认为激进的谋士【弱一国,强一国,灭西域,吞天下】的战略,虽然他极为看不上那个以阴谋促成此事的澹台宪明。
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英雄奋起,却也和他的战略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