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莫名觉得蹊跷,高柔一向勤勉,少见他外出游玩,于是随口问:“高郎君今日是一个人来的?”
远远的,竹晴答:“山上有座袁家的宅子,今日来了不少人,郎君们约莫在那里高谈阔论。”
话音未落,主仆俩就已走出这片林子了。
许是正值秋寒,一向胆大的季蘅忽有些寒颤发怵,她望了眼山林深处的幽景,直觉甚是不妙,最后也选择了返程。
这时,几只啼唤的鸟儿划过她头顶的半壁天空。
“啊——”
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一道黑影,拦腰擒住了季蘅。
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瞪圆了眼睛,却再呼救不出声。
有张布满老茧的大手,正用浸湿曼陀罗散的罗帕,紧紧捂住她的口鼻,使其变成砧板上濒死的鱼,无力扑腾着。
那“黑影”的体型与成年壮汉无异,只觉怀中女子敷衍地挣扎了几下,就立即昏迷过去,正有些发懵,纳闷这药效竟如此之快。
“龙雀,”不远处,幕后的始作俑者却已现身,“把人带到西后院。”
欺天的蠢货!干坏事居然还敢直呼大名,真是没半点当“绑票匪”的觉悟……季蘅心里嘀咕,并默默记下那个名字。
她算是机灵的,察觉力量悬殊后,立即装晕,避免受到更重的伤害,先静观其变,万事保命要紧。
听声音,对面施令的主人应是名年轻男子,音色偏清亮,乍起首似乎有些陌生,但琢磨久了,又隐约感觉以前在哪听过他说话。
名叫龙雀的“匪小弟”安稳扛起了装晕的季蘅,默默跟在其主身后,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竹林深处的房间里。
“好了,搁这吧。”
就像安置一样贵重的物件,季蘅被顿放在软塌之上,那人的动作很是舒缓小心。
年轻男子又发话:“闭紧你的嘴巴,下去领赏吧。”
“是,小的明白。”
这声线虽粗砺,却不难听出来自女子……
龙雀微微抬头,半边脸的红色胎记实在有碍瞻观,她在揖礼时,匆匆窥看了榻上的美人一眼,而后阖门告退,不禁暗自惋惜,正如水满了会溢出,这样多余的美貌果然就引来了祸端。
直到行至廊下,她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背有两道血痕,应该是那女子适才挣扎时,用指甲狠狠挠的。
没想到看似弱不经风的小姑娘,跟受惊的野猫一样爱挠人,可这又如何,往后多半也没有交道,就算再见了,恐怕也认不出自己……龙雀只如蜻蜓点水般短暂地感慨了一下,便继续自己的路。
未料还没往前走几步,忽又踩到什么硌脚的玩意,想当碎石子蹴开,偏叫她低头多瞥了一眼——
竟是粒成色极佳的珍珠!
出入这宅子的纨绔有不少,掉些好东西也不稀奇。
今日真是运气好发财了,龙雀连忙弯腰捡起,眼睛也忍不住一直盯着地面,没想到走了大约五步路,又发现一粒。
这时她的脸色已经从喜悦慢慢变成了困惑。
地上的珍珠倒像是有意为之。
她顺着来时的路,仔细勘探了一遍,每隔几步,竟就有一粒,直至出了这院门,不由严肃地屏气默揣:难不成那美人刚才是装晕,偷偷掐断了自己的珍珠手链,在他们来时的蹊径上,扔了一路?想着往后寻来报仇?或是等人来救……
龙雀回首望向那间屋子,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默默自我安慰般念叨:
可惜啊,这美人再机灵也无济于事,看上她的是袁家公子,整个河北都无人敢惹,哎,早些认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