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始终是臣子,纵使是规劝也不敢太过僭越,只能无奈退下。
林相退下后,皇上重重咳了数声方停。
殿内宫人忙给皇上送上药茶,他喝了下去神色方缓,苍老的皮肤暗淡无光,头发随意披散,却不复从前茂密。
他站起身来,路过一扇一人高的穿衣镜前停下脚步,定定看着镜中的男子发愣。
镜中的老人是他吗?他自嘲一笑,镜中的老人也笑的凄凉暮色,他伸手想要去摸镜中人的脸。
他现在变得这般丑,师父见了会嫌弃他吗?
听说师父身边都是姿容绝世的君子,他这般容颜如何相配?
反正他这辈子也见不着师父了,容颜也不过是白
骨血肉罢了。
“皇上,太子来了。“
“快请进。”
当今圣上一生未立皇后,也不曾宠幸妃子,所以他并未亲生骨肉,当今太子不过是他从司马家中挑选出的孩子。
当今太子三岁就被司马炎带入宫中,悉心教导,是以两人关系密切,虽不是亲父子,更胜亲父子。
“儿臣参见父皇。”当今太子年不过十六,面如冠玉,英俊潇洒,颇有几分司马炎当初的模样。
“起来吧。”司马炎见着他,昏暗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
“父皇。”太子乖巧上前帮司马炎捏肩,“父皇,你平时有听御医的话多休息吗?”太子看见御桌上的奏折,忍不住出声道,“父皇,你又看这么多奏折。这下都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看,父皇何必如此辛苦!”
若是别的太子说这话,定会被君王猜忌,可司马炎只是乐呵呵笑了一声,“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父皇总是这么说!”太子的声音忽然带了一丝哭腔。
司马炎回头就见太子哭的不行,抽抽噎噎的开口道,“父皇根本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根本不会想到我们会有多担心父皇!”
“父皇你好好的好吗?我还想和父皇一起长命百岁!”
司马炎忍不住笑了,掏出怀中浅黄色的绢帕去擦拭太子的泪水,“傻孩子,哪有帝王长命百岁呢?”
太子哭的更凶了,止都止不住,“可父王明明不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会形容枯槁?!我曾听闻父皇年轻时也是骁勇无敌的将军,武艺更是世间难有敌手?!为何不过短短二十年,就会变成这样?”
太子看着面前苍老的司马炎真心害怕又担忧,他想父皇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父皇带他这么好,他。。。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父皇!
司马炎浅浅一笑,似乎太子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好了,别伤心了。世间之事都有定数。”
太子心里其实有个想法,但他不敢说,他怀疑父皇的变化和地宫中的女子有关。
可他不敢提,他可以在父皇说许多话,可唯独不敢碰这个,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地宫下的女子是父皇的逆鳞,绝对不能碰触。
太子摸了摸眼泪,暗道自己一定要快点长大,帮助父皇分忧!
他重新给司马炎捏肩,笑着开口道,“父皇,这样舒服吗?”
司马炎闭着眼,躺在椅子上,分外安详,“很舒服。”
庄严肃穆的宫殿内,这父子二人却格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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