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广脑壳隐隐作痛,刘氏这种女人善于将对话绕入无止无尽的毛线之中。
有人说话是为了解决问题,有人说话是为了交流思想,可刘氏这种人开口纯粹是为了发泄情绪,能挑起争端最好,唯恐天下不乱。最好在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乌云罩顶,这样她就不孤单了。
不过刚刚刘氏的话点醒了他,宁青杭和周立非亲非故,给个钱财或甚至是另外安排个住处,便算是报了救命之恩了,如此大费周章纳入周府,究竟是为何?
殷叔夜不知怎么地,竟也和这件事情有关,难道,这是他在背后安排的?可若是让刘氏得知殷叔夜对宁青杭照顾有加,保不定她的忌妒之心又更加旺盛。既不能拿殷叔夜压她一头,又不能讲道理,该如何是好?
唉,他不过是个无辜被砸的邻居罢了,为何也跟着卷入这件官司之中?真是头疼阿头疼,也罢,不如他也来说个故事,就当是报答适才宁青杭解了他的围。
稽广笑吟吟地拱手:”刘夫人,子隐从前听了个有趣的故事,也许能解今日之结。”
“啊??”刘氏嚎哭的正上头,忽然听见稽子隐发话,顿时傻傻愣住,她平日在丑角和女旦中说学逗唱轮转无碍,可稽广这样忽然转换话题,她脑子竟一时转不过来,过了一会才呆呆的道,”愿闻其详。”
稽广先是悄悄挥手,示意宁青杭、周络陵和扶子秀赶紧逃离这里。
待他们离开视线后,便娓娓道出他口中的”有趣故事”。
“从前阿从前,两个守城门的守卫正在站岗时,有个奇异的老人,忽然走过来,说了一段奇异的话。他说,『若有一日,城门上出现了一条红线,这表示天要降大难,整个人间都要被大水淹没,沉入海底,所以看到红线时,千万要赶紧逃命,不得有误。』其中一个守卫,哈哈大笑,丝毫不信。另一个守卫,则是在当日晚上,鬼鬼祟祟地去城门上画条线,想着如此一来,便可吓吓他的同伙。结果到了隔日,刘夫人猜猜,发生了什么事?”
“这故事和刚刚的争执有啥关系?”刘氏的脑袋还算清醒,没有被唬弄过去。
“刘夫人就猜猜嘛。”
“我可不知道,闲侄你就快说吧。”
“……隔日,不信邪的那个守卫看着红线,得意洋洋地说,『你瞧,城门上有条红线,可是我们都还活着,平安无事阿。』,画红线的守卫则是呆呆看着他,安静了好半天,才满脸惊疑的问,「欸,你怎么变成一条鱼啦?』。”
留在这里吃瓜的皇甫兴,不顾名士形象,捧腹哈哈大笑,”子隐阿子隐,这故事着实好笑,哈哈哈哈。”
不只如此,他料定刘氏的反应会更有趣。
“没啦?就这样?你不是说这个故事可以解今日之结,可我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宽慰了阿?”刘氏满脸问号,这稽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稽广慢悠悠地坐回他的破草蓆,望着往宁青杭住处的那一头,三人的身影早消失不见。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淡淡的,”今日之结确实已解。你瞧,人都不见了,还能吵出什么夭蛾子?刘夫人,子隐刚刚说的故事可好听?要来一杯酒否?”
刘氏扭头四处张望,脸上大变,自家女儿和那两个不省心的,不知何时居然都溜的不见踪影了!!
刘氏气的直跺脚,但又拿脸皮比她厚稽广无可奈何。在心里疯狂暗骂,喝什么酒,老娘的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闲侄,你的故事……说的挺好,不如这样,咱们先告辞。”刘氏落荒而逃。
“恕晚辈不送。”男子含笑清朗的声音自刘氏身后响起。
皇甫兴闻言又大笑不已,”你这招叫做攻其不备,出奇不意。看那刘夫人找不到舌头的样子,真是好笑的很。”
今日真是收获丰富,既结识了一名慷慨无私的少年,又认识了一名毫不矫揉造作的少女,更见识了一场”京城名士智擒内宅毛线球”的好戏。
至于把稽子隐抓回朝廷当官这件事,今日虽不成,但来日方长,有志者事竟成,皇甫兴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