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和金妤站在门口迎接时目不暇给,看的眼珠子都发直了。
她暗自深深懊悔当初不应该耳根子软什么都听刘氏的,放任她欺凌裴王妃。对皇室来说,裴王妃是上阳国的大功臣哪!若不是她帮着安排陛下渡江南下,如今上阳国可能已经被胡人铁骑踏平,被发左衽了。
话说这扶应文一行人运气也真好,碰到谁就救了谁,而且救的恰到好处,每救几个人就步步高升一次。
周立转头语重心长地告诫身后的众奴仆:“闲来无事之时要多行好事,看看人家就是多存了个善心,救对了人,这才能有今天的荣宠。”
青杭一听,在心里腹诽:他们救人才不是为了荣宠,说的好像他们是存了这个心救人似的!而且若一不小心救错人,好比救了刘氏,那可是有如把一綑毛线绑在身上般勒都勒死你。
周络陵站在大门口,揹著行囊和周立和金妤拜别。
金妤再次挽留问道:“我的好侄女,你当真要走吗?”
好侄女坚定的点点头:“这段时间多亏叔父叔母的收留,络陵感激不尽……”
一个熟悉的刺耳声传来,原来是被两名仆妇架著,暂时从柴房解禁,让她来送送女儿的刘氏。
她悲喊道:“络陵阿……你不能离开阿母……”
周络陵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着瞧了刘氏一会,便默默无言上了马车。
人不能选哪个肚皮投胎,但将来的出路要往哪里去,这种选择还是有的。而这就是周络陵的选择。
扶应文一行人也恭敬的拜别周立和金妤。在昨日之前,他们确实是把他们当成贵客好生招待着,事后也来向他们为了动武之事赔罪。有一桩说一桩,不能因为刘氏的事情而抹灭人家的恩情。
于是,两群人告别之后,便浩浩荡荡的由小虎和方戟带着前往新宅子去。
在马车里,禹琳琳拿出一块冷掉的蒸饼:”这新宅子不知路程多遥远,先吃点免得等会马车颠簸吃不了。”
青杭也取出装水的水袋,盘算道:“这一袋水应该够我们喝一天。”
桂桑华看着两名女孩活似是三月三上祀之日要出门远游野餐的模样,不禁摇头。
她又想到了宅子上的事情,笑道:“这新宅子不知长的怎么样?是华丽还是清简,是豪迈还是秀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搬进去,皇上着实是急了点。”
禹琳琳快嘴道:“可别像两个周府这么大,不然十只手脚都不够打扫!”
青杭抹了抹唇边的水珠,玩笑道:“桂师母,听您把宅子形容的跟人一样,难道宅子还有宅格吗?”
桂桑华微笑道:“什么样的人,便会造就什么样的宅子。房宅就是主人内在性格的外在显现。你们看周立的宅子,是刻意裁度过的。不敢大肆铺张,只在细微之处炫富。和他这个人一样,明明心中有野心,却不敢宣之于外,可在紧要之时又收不住,最后落得两边不是人。陛下如今势力远不如大世家,他貌似是个仁君,但谁知是不是在韬光养晦呢?如今周家势盛,陛下嘴巴上没说什么,可若攒在手中的把柄多了,难保哪一日当陛下势力壮大了,不会拿来当成敲打周立的由头。”
青杭也附和道:“不错!陛下对裴王妃的恩人们赐赏封侯,其实就是在警告周立大人了。”
听着大家议论周氏之事,周络陵神色倒是平静:“陛下封的济南县侯是个虚封的五等侯,只有头衔,没有食邑,没有封地,这意味着没有收入,你们可想好要靠什么营生了吗?养个宅子和一屋子的奴仆开销可是很大的!”
“这虚衔也太虚了吧?我从前看史书上写着小齐国的县侯可是有食邑数千户呢。”禹琳琳惊呼。
“上阳国的国库哪能跟富庶的小齐国比呢!陛下赐侯是给我们面子,里子的事他顾不上。没事,从前能好好过活,如今我们也可以!一定能有出路的!你们看,现在还比以前好呢,在京城有宅子住了。”青杭甚是乐观。
桂桑华亦思忖道:“奴仆数量太多,大不了遣了就是,我们从前在庄子里就是胼手胝足靠自己,这不是什么难事。”
周络陵心已经有定见,无比认真道:“我阿母唯一做对的事情,便是教我管家理帐,以后宅子的管事我来负责,络陵一定会好好打理这个宅子的。”
青杭有些感动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似的:“可你千万别揽太多事在身上,还有我们呢,大家一起尽心。”
周络陵又想掉泪,但硬是忍住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喃喃道:“……是,还有你们,还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