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青杭他们几个决定再不能穿的如此随意,虽不用到奢糜金贵的程度,但偶尔穿点金带点银也是必要的,便从皇上的赏赐中挑些好的出来打点门面。
这下子他们有点能理解为何刘氏那时要索要这么多奴仆了!
原来光是交际应酬就要不少人手,打理门面也要人手,接待宾客也要人手,难怪世家大族总喊著奴仆不够用了。
隔日的宾客是这样安排的---食时是太学博士张灿,日中大书法家王迈的次兄王翼,日入则是京中酷爱喝酒喝出名堂的名士乐衍。
扶子秀笑着说这份名单的排序根本是由严入松,由俭入奢,把最困难最需要提着心吊著胆应付的太学博士,排在头脑最清醒的早晨,至于那个排在晚膳前的乐衍,根本就是来陪他们嗑牙喝膳前酒的。
扶应文赞赏的表示,知我者莫若吾子。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当隔日食时已到,太学博士张灿的马车一时半刻都不差的抵达山阳县侯府宅门前时,另一辆半路杀出的豪华马车硬是档在张璨马车前!
张灿本来张口要大骂是谁敢拦他的路,但一拉刻车帘望见来者是谁,便乖乖闭上嘴巴,认命的让道退避一边。
门僮见情形不对,赶紧进去禀报管家的周络陵。
周络陵出来一看,心想这下不得了,是尊贵的相国大人稽奚莅临。
虽说相国一职在上阳国只是清官,并无太大实权,但到底是清贵之职外加稽家算是一流世家,即便是稽奚无帖来访,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阻拦。
稽奚不愧是相国,相貌伟岸,温文尔雅,威严的口气之中不失礼仪。对着年纪资历在他面前简直是小草一支的周络陵,依旧不失长者风范,丝毫不见任何轻慢。
连随行一起的小厮也是客客气气,拱手作揖地请周络陵进去通报。周络陵知道以扶师傅的性子肯定是张开双手欢迎相国,于是便直接自作主张的恭请稽奚入府。
当稽奚和两个扛着一箱礼物的小厮进入中堂时,正在和皇甫兴谈天喝酒的稽子隐忽地脸色大变。
周络陵这才冷不防地忆起,相国稽奚是稽广的阿父。
也难怪她刚刚始终没想起两人的关联。
实在是很难把一大清早便喝的微醺,喝到胸襟略敞没个正形的稽广,和威肃守礼、仪表不凡的相国大人连想在一起。
稽广不仅和稽奚的长相一点都不像,言行和谈吐也没有乃父之风。
难道,稽奚是来寻他儿子的?
他肯定是今日一早知道稽广在这里,便以拜访扶应文的名义来找他。
也难怪他连拜帖都没下就着急赶来了,这是思子心切呀!
据说,这五年来稽奚试着去过很多地方要拦截稽广,也派了松子去他的茅草屋拜托无数次请他回家。
可稽广要不是脚底抹油迅速溜走,便是躲进周立府中不肯出来,搞的金夫人还得时常和相国道歉赔罪。
稽广一点都不领情,撇过脸去假装没看到来者是谁,继续啜饮他的美酒。
倒是扶子秀和皇甫兴已没胆继续和他辩论言无尽意的话题,双双静默站在一旁。
周络陵心想,难道,不被阿父接受的断袖之癖,还有当年私奔不得的饮恨,真的使他狠下心要与家族断绝关系吗?
在朝堂之中说话颇有分量的稽奚,此时居然略显尴尬侷促,但还是以极谦恭的语气对着扶应文道:"平寿县侯大义开书库,我相当感佩敬谢,特赠一箱丝帛供县侯使用,请笑纳。"挥挥手让小厮把箱笼至于中堂之中。
扶应文笑着道谢,其实在他们一搬入县侯府当日,殷叔夜便已经差人送了好几大箱丝帛方便他们腾抄。
他们始终没用上是因为久未抄书,错字甚多,未免浪费,便想着先在竹简上练习熟练后再誊到丝帛之上。
谁知,相国大人也想到这点上去送了一大箱过来,果然做大官的人为人都是如此细致。
扶子秀在心中腹诽,若真是细致,就该送会抄书的人过来帮他们抄,这里已经一大堆几辈子都砍不完的竹子还有几箱丝帛了,又送来一箱是要累死他吗?
青杭此时也走进中堂,瞧瞧让众人皆起身行礼的贵客是谁。
只见稽广面如罩霜,适才喝酒的酒兴已经一扫而空,他将角杯重重放下,往青杭那边走去。一时之间,中堂上所有人再怎么迟钝也都嗅到相国大人和稽子隐之间有什么不对劲了,于是便都保持缄默,免得让情况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