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如今的气势可是数十年居高位磨砺出来的,那么眼前的轻素呢?“正是如此,它既在你体内,当初必定是救过你一命,方才我替你诊脉,你心疾并不像一路上我听说的那般严重,自然是在逐渐恢复,这猜想很是合理。”我点头道:“多谢祖母。但照祖母先前所言,慕族欠了酉悯族,想必祖母此番过来也是另有要事……”本想就此先结束这场交谈,但迟疑片刻,我还是没忍住,话锋一转接着问道,“不知我昏睡在玉雪原时,外祖可曾醒过?”“醒了……不过只醒了半个时辰。”“当初您从都城急着赶回去便是为了救治外祖?”“是。”“那张提前到的方子呢?是怎么回事?让我猜……”我话到一半,突然有些隐隐的后怕,闭了闭眼,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突然便这么卸了力,对着外面道,“琉莘。”琉莘闻声自屋外走了进来:“小姐。”“替……”我想着如今祖母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随即改口道,“替雪大夫安排个住处,好生招待。”“是。”琉莘应下,便上前去领着祖母出门。我对着祖母福了福身:“您赶路辛苦,今夜便先好生休息,我们先告辞了,明日有时间再来向您讨教。”说罢,我便拉着木璃先一步出了屋子。一出屋子便见星风等在屋外,见我们出了门,忙走上前来。我想了想,带着歉意道:“抱歉啊,星风,今夜我可能不能亲自下厨了,改日好不好?”星风似也察觉了我同木璃之间的气氛不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先自离开了。我也没回头,拉着木璃回了二楼的房间。……木璃很少同我生气,但每回当真气我,不是让我很怵,便是让我束手无策。像如今这样,一回了屋子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理,只是也没再要去圣女坊,便是琉莘送了晚膳来,他也还是同平常一般帮我布菜,却是中途再没同我说过一句话。这会儿,都要歇下了,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的榻子上等我睡着。可我哪里还睡得着啊,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干瞪眼,却是愈瞪愈清醒,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木璃便这么坐在榻子上出神,这时候见我坐起来了,也不说话,起身去了外间。我要开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间,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滋味。正犹豫着要不要追出去,木璃却又回转了进来,我见他手上端着一个茶杯,不由松了口气。果然,他的脚步经过榻子也没停,直直地向我走来,将手里的茶递给了我。我接过茶杯,又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想了想,将杯子放到一边,空出来的手一并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放手。”他的声音冷冷的。“不放,”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生气,不气了好不好?先前你也听到了,我的脚那时候骨折了,我先前也没同你说,慕容柔儿身上刚好有一处伤在肋下,大抵便是被我踹出来的,所以你看,我那时候也不是毫无生机对不对,你不必想得那么极端……”我还未说完,木璃却是一狠劲甩开了我,我的手顺着惯性敲在了被子上。被子是软的,一点都不疼,可我却突然觉得很委屈。木璃自己也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忍住上前的冲动,压抑着开口问道:“你以为是我想得极端?”我一愣,下意识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木璃的情绪却再也压抑不住,近乎低吼着打断道:“若是那时你顾及过我,哪怕一瞬,也不会去做那等危险之事!你连封书信都不曾留下,不过是托风靳轩传了一句话便那么逃开我,甚至连豁出性命这种事也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从未过问你那时的事,不过是我在等你,可如此危险之事,你那时不说,见了我也不说!今日我才终于被告知!被告知我险些便当真失去你,若是那时……若是那时……”木璃脑中划过那种的可能,声音都有些颤抖,话音却是一点一点弱了下去。“木璃……”我试图去拉他,却被他受惊一般避过。他站定片刻,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迷茫,甚至失了焦距,只是看着我的方向,低声喃喃道:“江轻素,我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我抓空了的手就这么僵在原处,突然觉得这样的他让人很是心痛,那酸痛连着方才的委屈在这一刻被猛地放大,我咬了咬牙,说出的话再没过脑子:“是,我是错了,我错了!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抛下你离开,不该让你满天下地找我,不该一封信都不留给你!我千不该万不该!可过去的十八年我何时将自己完全依靠给他人了?我有我要护着的人,所有的事情我必须靠自己,即便是后来遇到了你,我也从未想过要完全依存着你活下去……那时候所有的事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子里回放,从昏迷中醒来,我认定了两年的一切都变了,我不是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你让我如何忍受?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连我都弄不清自己,你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