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连诅咒我韩家子孙的事儿你都做得出来。好啊张氏,你可真是你娘家教出来的好闺女啊!”韩老太太看着被她掀翻在地的儿媳妇,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张氏自知理亏,被婆婆抓个正着她哪还有胆子狡辩。可她抬头瞥见韩老太太身后容光焕发半点病容都不见的韩北卿,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她十文钱一尺的绢料衣裳上。
那夺目的桃红色,在阳光下衬的韩北卿越发像个城里富人家的娇小姐。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想着这几个月来一家子为了这个丧门星吃的苦,委屈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娘!您光听见我说的难听,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孙女做了什么!她躺在床上几个月,一家老小吃糠咽菜的伺候着还嫌不够。故意弄污了棉线,我做婶婶的,说她两句都不行嘛!”张氏索性坐在地上,捂着脸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囡囡爹娘还活着,就算王氏那个贱人再也不回来了,她有什么错也只有我说得。”韩老太太这个祖母护起犊子来,是半分理都不讲的:“你还知道你是做婶婶的,一个外姓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韩家教训人啦!”
张氏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眼泪含在眼眶里又惊又气又寒心。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囫囵的字儿来:“我。。。。。你。。。。。”
韩北卿前世虽然没有结过婚,但她基层工作多年心里最清楚婆媳关系可是千百年来最难解决也是最容易结仇的家庭矛盾。这个年代没有离婚,寻常人家也绝对不可能和离。那么做媳妇儿要么忍上大半辈子熬成婆婆再去磋磨自己的媳妇发泄,要么跳河、上吊一死了之。
想到这里韩北卿连忙走到张氏身边蹲下,一边拍着张氏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道:“婶婶你可别听祖母的,她平时可不是这么说的。祖母背地里一直都都在说,这个家里我最该敬重的就是大伯母跟婶婶了。两位长辈为了韩家尽心尽力,是我学习的榜样。将来我嫁了人去婆家,也要像两位长辈一样贤良淑德呢!”
张氏抹着眼泪半信半疑的抬头看着韩北卿,不大相信这种话会从粗鄙的婆婆嘴里说出来。可若不是韩老太太说的,以韩北卿笨拙的德行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张氏半信半疑,韩北卿赶紧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在床上昏睡了几个月,虽然口不能言但心里最清楚了。祖母一直在我身边日夜照顾很是辛苦,家里面的活儿都压在了大伯母跟婶婶的身上。如今我好容易醒过来,就想着替家里多多分担,没想到让婶婶误会了。”
韩老太太在一旁看着韩北卿,见她行事作风跟从前大不一样。孩子还是从前的那个孩子,可言行举止十分的妥帖懂事。几句话就把小心眼爱计较的张氏说的眉开眼笑,心里越发确定这是祖宗显灵了。
“你这孩子,想要给家里分担活计,为什么要祸害东西?那棉线染了色,还怎么织布呢?”韩老太太表面上是在训斥韩北卿,可谁听了都知道她可没想惩罚她。
韩北卿咬着嘴唇,小声嘀咕:“祖母,我是瞧着这些树叶能挤出颜色来。想着若是家里织出来的布都是咱们自己染好颜色的,那不是能卖更多的钱么。”
韩老太太闻言一愣,随后一脸欣慰的笑道:“囡囡懂事了,知道为家里日子操心了。这很好。。。。。”
没等说完,张氏便讥笑起来:“自家染色?七丫儿你以为染坊那是白开的吗?人家染布的手艺都是祖传的,能是你随随便便就想出来的?你若是真有心为家里干活,倒不如多搓两斤麻线是正经!”
“囡囡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孝心就很好了。老三家的,你也不要太刻薄了。”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韩老太太是一丁点都听不得别人说孙女的不好。
眼见着这婆媳俩又要吵起来,韩北卿连忙将那把绿色棉线拿过来。将绿色棉线跟纯色棉线摆出最普通的格子形状:“祖母,孙女儿是听说有的人能织出来八团、彩蝶、云锦的图案。卖的价格比平常的素布贵几倍。所以我就琢磨着这件事来着。。。。。。”
纵是疼爱韩北卿的韩老太太,听到这话也免不了发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傻孩子,这样的手艺都是家传的。你连寻常的织布都学不会,还去想那些。”
说着韩老太太点了点韩北卿的鼻子,没好气的骂道:“你啊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再有下次,我可就打你喽。”
韩北卿挽着韩老太太的胳膊,使劲的撒娇:“祖母,您相信我一次嘛。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天,好不容易参透了织布图案里的玄机。您就让我试一试嘛。”
韩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祖宗到底显了什么灵,索性答应了韩北卿的请求。带着她去了装着织布机的仓房里拿了一把棉线给她。
韩北卿在现代做村官的时候,带领着村里的留守老人用四根木条自制织布机,将毛线编织成挂毯放在景区商业街售卖。
此时韩北卿坐在织布机前,捏着绿色棉线,轻车熟路的在白色棉线上来回穿插。
看着韩北卿麻利的动作,站在门口偷偷往里观望的张氏忍不住凑了上来。
见到棉布上逐渐成型的绿色团形图案,张氏忍不住激动的尖叫:“天那,娘,这个手法难道是平纹?”
韩老太太也是极为震惊,连续摸了几遍织机上的图案,兴奋的语无伦次:“是平纹法,真的是平纹。咱们家的织机竟也能织出这么好的纹路!”
张氏不怪韩北卿浪费东西,见绿色棉线要用完。连忙抓着一把素色棉线冲进了院子,将棉线泡在刚刚的盆子里浸泡。
一边泡一边兴奋的喊道:“七丫儿,你可劲儿的织,要多少彩线,我都给你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