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河套,再丢掉河西。
他这个单于,肯定会被推翻!
“父单于啊……”军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十年之久的父亲:“若是您还在,您会怎么选择呢?”
于是,他记忆中的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跟今年夏天一样,匈奴帝国取得了大胜。
月氏,这个困扰了匈奴两代人的大敌,终于战败了。
月氏人的国王的首级,都被割下来,制成了酒器,摆在了单于的案前。
匈奴帝国进入了极盛。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成长的左贤王。
甚至于,连胡须都没有长起来,脸上也没有刀疤。
他的父亲,老上稽粥单于,才是匈奴帝国无可争辩无可非议的领导者和主宰。
当时的匈奴,同样面临了一个选择题。
是向西追击月氏人的主力,还是回首南顾,教训汉朝?
老上单于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做出了决断:南下,去与汉朝作战。由此掀起了汉匈之间迄今为止时间最久,规模最大的一次大战。
对此,当时的他很不理解。
南方的汉朝,庞大无比,战斗力也很惊人。
基本上是不可能消灭和征服的。
为何匈奴要放弃将月氏人赶尽杀绝的可能,回首去打一场几乎没有赢家的战争?
于是,他就这个问题,去询问了老上单于。
军臣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父亲,提着马鞭,指着那个摆在其案前的月氏王头颅说道:“月氏,已经是一条死狗了!”
“而汉朝,则有可能变成一只猛虎!”
“大匈奴必须在汉朝人还没有变成猛虎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打压它、挫败它!”
“因为,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霸主,一个主人!”
然后,老上单于看着还很年轻的军臣,语重心长的说道:“左贤王,你要记住,大匈奴,必须永远保持自己无可争辩的强者和霸主地位,不然……”
老上单于提着马鞭,指着辽阔的草原,对他说道:“引弓之民,自古逐水草而居,赖天地而活,其民居无定所,其部无所归属!今我大匈奴,虽败月氏、东胡,定楼兰、乌孙、呼揭及西域二十六国,使引弓之民,皆为匈奴!然,要维持此势,大匈奴就必须证明,自己是世界第一的强国、强族,一旦有人能挑战大匈奴,那楼兰、呼揭、乌孙,难保不会出现二心!”
“而一旦内部有人出现异心,则大匈奴之国势,必然下坠,诸部之间将各自残杀!”
现在回想起来,军臣叹息了一声。
他恨自己没有执行老上单于的国策。
放纵了南边的汉朝,以至于他今日成长成为这般恐怖的存在。
假如一切重来,军臣发誓,当五年前的吴楚叛乱时,他一定立刻率部南下扣关,与吴楚叛军里应外合。
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和损失,也要将长安的刘氏政权覆灭。
最好,将汉朝分裂成数个相互敌视和仇视的国家。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所以,今天的匈奴帝国,已经被逼到了一条绝路上。
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一路坦途。
军臣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和匈奴,已经错过了将汉朝的崛起之势打断的机会。
那个可怕的敌人,已经成长成为了一头能撕裂一切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