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自是难以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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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周亚夫在丞相府之中,凝视着这座刚刚落成不过半年的新官邸,眼中充满了不舍。
直到现在,周亚夫才发现,自己其实很不舍得离开政治舞台。
但是……
“是该走了……”他沉沉叹道。
自古以来,君王和丞相之间,难以善终。
就连萧何这样的名臣,也需要自污来自保,而他周亚夫却是幸运的。
他为政八年,虽然经常要与未央宫闹点矛盾,甚至数次红脖子,犟起来顶牛。
但好在,天子每一次都选择了宽容和退让。
至少,每次都会与他讲道理。
实在讲不过了,才耍无赖或者服软。
总体来说,他这个丞相的威权与地位,始终不曾衰减。
哪怕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离开此地了。
但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懈怠或者推诿。
因为人人都知道,他周亚夫,哪怕不是丞相了,也依旧足以执掌很多人的生死荣辱。
他依然是大汉帝国的核心人物!
这样的境遇,让周亚夫感动不已。
要知道,史书之上,能像他这样得遇明主和知己的人,不过聊聊而已。
左右无非伊尹周公,管仲商君而已。
而其他名臣,则难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伍子胥为夫差所弃,举剑自刎,临终告诉门客:将我得眼睛挖出来,挂在东门上,我要看着吴国灭亡!
范螽泛舟于湖,方得自保。
吴子被乱箭射杀。
白起被一杯毒酒赐死。
哪怕是先代名臣,北平文侯张苍,晚年也是极为孤寂。
而他周亚夫,却得以风风光光的受天下之誉,得举国之敬,从这个风光但却充满了危险的相位上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退下来。
不仅仅功成名就,而且得到了举世的崇拜。
他已经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要说遗憾……”周亚夫笑了笑,自语着:“或许就是没有在吾在位之时,生得匈奴稽粥氏单于,缚于君前问罪……”
不过,也无所谓了。
匈奴帝国四分五裂,甚至有右贤王归降。
幕南之事,也在他的末年得以底定。
他曾经的所有抱负和所有期许,都在这八年之中得到了完美的答复!
“上表吧……”周亚夫低吟着,然后挥笔而成。
元德八年夏四月已巳(初三),丞相长平侯周亚夫上表:臣闻孔子曰:吾年十五而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则从心所欲,不逾矩!臣亚夫早知天命而近耳顺之念,近年以来,颇感心力憔悴,幸陛下不弃,而用为丞相,佐陛下而治天下……而今臣老朽,难于处政,以天下为念,臣以为当退位让贤……且,古之贤者,皆以身作则,为天下先,臣为陛下臣,思国事之艰难,念先帝之托,以为当立制度,为后来者垂……请乞骸骨,告老归乡……”
表奏至兰台,颜异不敢怠慢,立刻拿到刘彻面前。
刘彻看了,也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