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金銮殿。
帝弑天在批阅奏折,白天随侍一旁。
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谨慎的拂过每一份奏折。墨黑而又悠远的眉峰,时而上挑,时而低敛。如刀刻的五官之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愁思,隐隐环绕着不肯散去。
宫人传茶,白天立下接过来。扫了一眼王上不愉悦的神色,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玉手纤纤,把茶杯递了过去。
帝弑天轻啖一口,笑道:“好茶。”
“这茶树长于天启境内的万丈高山上,临春抽了芽,馥香浓郁,沾襟可数日香气不散,摘下后只取芽心最幼嫩部分,然后快马加急运来,这途中要跑死好几匹千里骏马。”一听王上喜欢,白天立刻轻快的解释道。
他心里明白王上因为王后的事儿心有郁结,所以想找个轻松的话题,让王上缓缓心情。
然而在听到“天启”两个字的瞬间,帝弑天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紧缩,眸中哀伤尽露。
他并非是政务繁忙,将那小东西的事情抛之脑后了。而是,他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可是提及天启,那小东西重伤憔悴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竟然在他脑海中生动的浮现出来。
秋水剪了的瞳,她的一双眼睛很美丽,此刻却阖了,长睫颤动,在眼底的青荫里投下一片迷离,无声的彰显着她的痛苦与无助。
樱妆的唇,薄有颜色,比及往日,显得苍白了许多。灵动不复,狡黠难寻,有的,只是轻微的颤抖和害怕。
这样的小东西,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也是最不愿意见到的。
那副样子,那副挥之不去的画面,在清楚的控诉着他的罪行。薄唇吮动,似乎在低声喃昵着一句。
你没有保护好我。
你没有保护好我!
你没有保护好我…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犹如古老的咒语一般,久久萦绕,难以驱散。
帝弑天唇边扬起一丝笑,月光拉了一抹在他脸上,莹光素流,却映不出深浅。
先帝留下的祸端,虽然母后迟迟不肯说关于预言签的事情,可是孤心里明白,无风不起浪。天启的兵力,如今已经掌握在南宫天澜手中,加上这些年来老鬼囤积的力量,孤不能大意抗衡。为了天泽百姓,孤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将会有万千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并不是孤不想立刻去寻你,而是还不能离开天泽。小东西,你可明白?你可明白…
尽管他明白他是身不由己,可是心,还是不住的抽痛着。
就好像成千上万把小刀,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刺入心脏。在他刚刚要痛到麻木的那一刻,长出了锋利的倒勾,刺的他血肉模糊。
这一刻,原本克制了的心神,便没办法再收敛……
白天自然注意到了帝弑天的神情变化,回头一想适才的话语,立刻屈膝跪在地上,“奴才该死,王上恕罪。”
“孤说过,尔的罪,容后处置。”明明不过是清凉淡漠的语气,却温醇如明月映水,只是在动听的同时,又寒意彻骨。夹杂着淡淡的内力,却让他感觉快散架了一般。
侧目四十五度角,狭长的丹凤眼望向窗外。皓月当空,却难以驱散夜的黑暗与寒意。
在这样宁静的夜色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依旧静谧无声。待日出,万物清新,扫去尘埃与污秽。事,早已结束,只是人,还是老样子。
“准备好了吗?”帝弑天淡淡的问道,眼神迷离,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
他并没有具体的说明是什么事儿,白天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忍着周身的压力,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王上的话,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鱼儿上钩,即可收网。”
“今晚似乎很有意思呢。”他笑了笑,语锋微微一转,面色肃然,“记住,孤不允许出丝毫差错!否则,提头来见!”一字一句,不是玩笑,更像是军令状一般。不是他无情,而是他实在等不及了。
明日,就是他等待的底线。所以今晚,必须一击即中,明日他方可离去,去接那个小东西回来。
他答应过她的。
“是,王上!”
……
不论人心如何,是非怎样,自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厚此薄彼。月的清辉,在照耀着宫殿的同时,也普照着每一个阴暗之地。
火光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透过那炎烈的明黄,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逐渐显现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有所不同的李狱典,梅用尽力气摇了摇脑袋,试图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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