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乱葬岗。
雨水混合着腐肉的恶臭,紧紧黏附在谢昭愿的睫毛上,密密麻麻的蚁虫正贪婪地啃食着她腕上结痂的刀口。
她的指甲缝里塞满湿泥,喉咙处火烧一般,每吞咽一下,血腥味直往嘴里涌。
头顶,铁锹铲土的声响沉闷而有节奏,伴随着侍卫们的交谈。
“世人皆羡慕谢家的泼天荣耀,可谁能想到如今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一个侍卫的声音里满是唏嘘,“还有这太子妃,被太子殿下囚了三年,说杀就杀了,真是君威难测呐。”
“哼,还不是林小姐日日送的糕点起了作用,听说那毒可神秘……”
另一人长叹一声,带着无尽的感慨。
话音未落,一只青紫的手破土而出,死死攥住一个侍卫的脚踝。
“诈、诈尸了!”
胖侍卫惊恐大喊,声音在雨夜中颤抖,踉跄着后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谢昭愿缓缓从泥土里站起,面色青紫,双眸冷戾,仿若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邪风乍起,谢昭愿随手抄起一根断裂的腿骨,如同一头饥饿已久的猎豹扑上前去。
膝盖高高抬起,狠狠踢向那个胖侍卫的腰部。
这是谢家枪法的起手式。
祖父曾握着她的小手在梅林雪地里练过千百遍,如今尽管三年未练,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却是不减分毫。
当腿骨穿透侍卫心脏时,她恍惚看见新婚夜合卺酒洒在喜袍上的暗红。
另一名侍卫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乱拔刀,朝着谢昭愿砍来。
寒光劈开雨帘,锐利的刀锋削断了她鬓边的一缕青丝。
刀刃擦脸而过时,谢昭愿瞥见刀刃上自己的倒影:凹陷的眼窝里,瞳孔泛着药人特有的青紫色。
突然,她嘴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
“鬼……鬼啊!”
侍卫惊恐惨叫,弃刀想要逃跑。
可谢昭愿怎会给他逃命的机会,脚尖勾起地上的刀,手臂挥动,奋力一掷。
刀刃在空中飞速旋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深深扎进对方的后心。
风,止了。雨,停了。
一轮圆月从厚重的乌云后面缓缓探出,月光洒在大地上,似是象征的新的希望。
剧烈的动作撕裂了她腕上的旧伤,黑血不断渗出,也勾起了她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三年前新婚夜,她撞破秦承廷和林雪舒的私情,换来的却是软禁指令。没多久,“太子妃突发急症病逝”的消息便传遍京城。
可谁能想到,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成了秦承廷的活血皿与药人。
“姐姐可知殿下为何娶你?因为你身上的血是殿下活下去的必需品。”林雪舒的炫耀言犹在耳,“不仅是你,谢家所有女儿都是皇室的血泉,这便是谢家的宿命!”
原来,谢家百年荣耀的背后,竟是这般残酷悲惨的真相,那些所谓的辉煌,此刻都成了无尽的讽刺。
腕部伤口传来阵阵疼痛,谢昭愿低头凝视着那流出的黑色血液。
常年的药物毒素已深入血液,这也正是她陷入假死状态的原因。
秦承廷以为她死了,便命人处理尸体,不曾想却是给了她逃离东宫的契机。
谢昭愿仰头沐浴在月光下,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