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如微微用力,感受到的沈季平松开她。
周颖如仰着头:“你刚才是在担心我不愿意随军吗?”
沈季平点头,眼里有一点点水光在流淌:“海岛上条件艰苦,我怕你会过得很辛苦。”
周颖如有点不习惯情绪低沉的沈季平,他一向是不动如山般的可靠。
想了想,周颖如开口说道:“我跟你说说我家里的事?”
沈季平不明白周颖如话里地意思,只盯着她瞧。
周颖如接过沈季平手里地毛巾,晾在架子上,声音温和,像磁带里的故事,徐徐展开。
“我们家里三个孩子,只有我读书最好。”
“但是我妈,更喜欢我两个哥哥。”
“给他们在城里找工作,拖关系的时候花了一百块钱,现在每年过年,都得给人家送点礼。”
“其实并不是特别好的地方,听我大哥说,就是机床厂里面的电焊工人。”
“他们没什么手艺,认了师傅,交了钱,师傅才肯带着他们干活。”
“这样每个月有五十块,对我的哥哥们来说,都不够在城里吃饭生活。”
“每次他们回来,都抱怨城里东西贵,想买的都买不起。”
“然后我妈听得心疼,就十块,二十块地贴补他们,粮票布票只要家里有,都塞给他们。”
周颖如半真半假地说着,书中对原主的着墨太少,但八零年代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小女儿,不用细说,周颖如都知道原主过的事怎么样的日子。
“但其实,给他们找工作的钱,是我爸攒着给我读书的。”
“贴补给两个哥哥的钱和票子,是我工作以后每个月交到家里的公用。”
……
沈季平听得揪心,下意识地握紧了周颖如的手。
周颖如抬起头,笑容干净:“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卖惨,是想告诉你。”
“即使不随军,我在这里的生活也并没有很好。”
“而我现在能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不是放过了他们,而是放过了自己。”
“不和过去生气较劲,放过的事我自己。”
“至于我妈,还有我哥,”周颖如脸上的笑容渐渐变了意味,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原谅他们。”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过。”
沈季平想到和周颖如回周家的时候,对她趾高气扬,呼来喝去的哥哥,还有那个哭哭啼啼,卖痴卖惨的母亲……垂下眼,也许留在达意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如果是真心相待的亲人,自然是守望相助,怎么都好。
如果不是……
“再说了,”周颖如将就沈季平的动作,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手:“我现在做的选择和决定,就是当下的最优解。”
“既然做了决定,我就不会后悔。”
“人嘛,要朝前看。”
“不要老想着如果当初。”
“再说了,等我跟着你上了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继续读书了呢!”
“到时候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国家在发展,人民在进步,我也不能落下,对不对,沈排长?”
周颖如打趣地朝沈季平眨了眨眼。
压在心上的乌云被吹散,沈季平被面前这个活得过于豁达的小妻子感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