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老奴也有话同二爷说。”何伯拱手,沈辞从思绪中回神,“怎么了何伯?”
何伯叹道,“二爷,老奴前日也同大夫人提起过了,大夫人也允了。老奴一辈子都在跟着老爷,习惯了同老爷一处,但如今老爷不在了,大爷和二爷,还有小公子都不在府中,府中便冷清了。老爷早前前有旧疾在,许多一直想去的地方总同老奴念叨着,没机会,也一直没去过,老奴是想眼下老爷不在了,老奴想带着老爷念想一道,老爷想去的地方,老奴替老爷去了。”
“何伯……”沈辞心底的复杂情绪一时难以形容。
自他懂事起,何伯就在家中。
如今爹不在了,大哥……何伯再一走,幼时家中仿佛没剩下谁了,祖父还在时,兴盛一时的沈家渐渐没了往昔痕迹,如今,连何伯也要走了。
沈辞喉间哽咽。
何伯躬身,“二爷,日后老奴不在,还望二爷自己多保重。等老奴回燕韩京中时,再来见二爷。”
沈辞含泪,“何伯,你什么时候走?”
何伯应道,“等二爷离家后,老奴,想多在家中陪二爷些时候。”
沈辞颔首,“好。”
何伯又摸了摸眼角,“二爷,此行路远,日后未必有时日再见,二爷要多保重。”
沈辞点头,“我知道了,何伯,无论日后在何处,若是要我帮忙的,你随时让人寻我。”
何伯再度躬身拱手。
燕珩四年六月,太子年满四岁。
天子下诏,从世家适龄子弟中挑选八人为太子伴读,与八月中秋前陆续入京,因太子年幼,与太子一道居宫中。又命方四平、范玉二人为太子太傅,教授太子及伴读功课。
早朝之上,宣读诏书,下朝后,朝中皆在议论此事。
方四平原本就是东宫伴读,天子从来信赖方四平。
虽然方四平不如早前的沈辞,也不如建平侯在天子心中的分量重,但天子自东宫登基以来,东宫伴读皆有重用,沈辞和盛文羽是武将,文臣里,方四平则是头等头出挑的一个。连这次恩科主事之位,宁相都让给了方四平,足见天子和宁相对方四平的看重。
眼下方四平任吏部侍郎,兼任翰林院编纂一职。
翰林院编纂主事朝中机要文书,位同副相。
不出意外,方四平日后是会顶替宁相的位置,成朝中宰辅的。所以方四平任太子太傅是朝中都能想到的事,朝中并不意外。
但范玉这处……
范玉同天子也算有些渊源,可范玉下放结城时日太久,若非怀城之乱,范玉怕是不能翻身的,但因为怀城之乱,范玉平步青云,忽然成了天子跟前的红人,再并着出身寒门的身份,天子是有意了将范玉往上抬,不少朝中世家出身的官员对范玉免不了诟病。
再加上天子几乎等于掀了户部,户部尚书空缺,有天子撑腰的范玉成了户部主事。户部是要职中的要职,掌管得是天下粮仓及国库开支,盘根错节,天子让范玉主事户部就是看中范玉身家清白,同哪个世家都没有利益往来,这样的人掌管户部,天子心头才踏实。
但如今,天子竟让范玉做了太子太傅,这风向就又变了。
掌钱的人是要一丝不苟。
但太子太傅是太子恩施,在朝中,就是日后太子的辅臣,朝中肱股,这样的角色,要能拿捏得住百官,那是相才了。
方四平与范玉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
一个圆滑世故,温和内敛;一个刚正不阿,犀利沉稳。
性子如何,为官也如此。
那是两种风格。
如今天子让这两人都做太子太傅,那就有意思了……
早朝下来,朝中的议论便未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