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要等。
现实不是梦里,镇北王只会与数十万大军一道归京,这样一来,少说还需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两三个月,她要如何与谢斐虚与委蛇?
谢斐凝视她许久,还是等不到一句让他满意的回答,他再次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她的下颌,让她正视自己。
“阿嫣,像从前一样好好爱我,可以吗?”
倘若不是在他眼中看到耐心耗尽之前勉力扯出的温柔笑意,沈嫣恐怕会以为他在卑微地祈求。
良久,她沉默地弯了弯嘴角,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在谢斐以为她又变回从前那个甜甜爱笑的好妻子时,两串晶莹的泪珠突然滑落到他的手心。
滚烫的温度灼得掌心发颤,谢斐微微一怔,抬眼便看到淡淡的水光濡湿了她的眼睫,那泪珠如猫爪般渗进他手掌的纹路,一下下,激得人心肝震痛。
其实他是见不得她哭的,好像他将她欺负得多狠似的。
他慢慢俯下-身来,这次不再使用蛮力去钳制,而是揽过她腰身,将人深深地搂在自己的怀中,让她的脸颊贴紧自己的心脏。
这个姿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过,坊间那些女子,很多他连模样都记不清,消遣就是消遣,过眼不过心,更别提说抱或者吻了。
唯独他的阿嫣,他喜欢抱着她,她整个人都又香又软,怎么亲近都觉得不够,她就该这么乖乖的,一辈子做他怀中的猫儿。
一念起,数日的郁气皆化作入骨的贪恋,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又觉得不够,温热的气息缠绕着她的轮廓往下,还要去吻她甜软的樱唇,却被怀中的姑娘伸手抵开了。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带着点急迫和急怒的味道。
难道她还不愿意与他亲近?
沈嫣摇摇头,让他先放开自己,然后终于能腾出手来打手势,“我会跟你走,只是我祖母那头还有一桩事要处理……”
“你还想干什么!”才比划到一半,手腕当即被男人的大掌发泄般地攥紧,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谢斐眼中歇下去的戾色再次翻涌而上,怒极反笑:“又想变卦,沈嫣你可真会拿我寻开心啊,方才我说那么多你就当放屁是吧!”
沈嫣被他吼得心悸不止,忙不迭地摇头否认,可男人这会怒火中烧,眼眶赤红得瞪着她,明显不耐到极致。
愤怒冲昏了头脑,耳边阵阵鼓噪,谢斐连最后一丝理智都被燎原的大火焚烧殆尽。
无理取闹总要有个限度吧!
他今日来时是真想好好教训她的,甚至动过将她绑回去关着的念头,可一见她在他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他还是狠狠压制心中的怒意,只要她乖乖听话,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了!没成想他好话说尽,为她做个这个份上,她居然还想着敷衍!
堂堂镇北王世子,居然就这么任由一个小丫头将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
谢斐现在就像一只凶戾狰狞的猛兽,咬牙切齿,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震怒搅得他浑身血潮汹涌,就在他再度发作之前,忽然衣袖往下一沉。
再一沉。
谢斐赤红的双眼划过一丝懵怔。
他缓缓低下头,直到发现牵住他衣袖的那只细嫩柔软的小手,他瞳孔一缩,眼底的滔天恨怒顷刻间平息下来。
这是她从前惯常的动作。
撒娇的时候喜欢拎他的衣袖,捏他的掌心,喜欢在灭灯之后偷偷钻到他的怀里来,指尖在他胸口爬梯子,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猫,离了他片刻都不成。
方才,她又来扯他的衣袖……是想解释什么?
掌心下的腕子微微一动,谢斐回过神来立刻松了手,才发现那瘦白的手腕上五个红指印根根分明。
他嘴唇动了动,望着她颓然的小脸、蓄满眼泪的双眸,似有小小的慌乱爬上心头。
沈嫣暗自吸了口气,其实双腿都在打颤了,后背倚在粗糙的墙壁上磨得生疼,手腕快要被他碾碎,可她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她只能想着这种情况下如何不去惹怒他。
沈嫣趁他稍稍平静下来,再慢慢地比着手语:“在山上之时,我祖母的确是病得厉害,我没有骗你……”
她需要先将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解释一句还是有必要的。
谢斐方才被恨意迷昏了头,一时有些束手无策:“我知道,凌安都同我说了。”
沈嫣又继续朝他比划:“只是这次病得蹊跷,却不知是何人想要对我祖母不利,我走之前,有些话要交代给含桃和摘杏,”她顿下来,抿了抿唇,“方才我只是想同你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