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剑眉星目,仪表俊美,身量颀长挺阔,岩岩如孤松,傀俄如山岳,起身时要比殿内众人看上去都要挺拔威武,而皇帝本就是出了名的高大挺秀,今日殿上戴二龙戏珠乌纱翼善冠竟才勉强与谢危楼齐平,肩膀也矮下去几分。
满殿官员见状,也齐齐俯身行礼:“臣等拜见镇北王殿下。”
谢危楼淡淡扫过殿内众人,抬手道:“诸位大人免礼。”
这十年来他亦时刻关注朝堂局势,加之与谢烆一直有书信往来,而南北直隶一直都有他的势力,当年的老臣如今处于何位,致仕的官员现状,年青一代出头的又有何人,大抵也了然于心。
叔侄十年未见,不予言表,谢烆几欲落泪:“皇叔为我大昭江山指麾万里,十年辛劳,此后北疆再无边患,实乃社稷之福,朕替天下百姓谢过皇叔!”
“保境息民为臣之本分,不敢居功。”
谢危楼面色肃正,并无居功甚伟的志满意得,也无自居皇叔的骄恣傲慢,为人臣者的恭谨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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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斐与沈嫣用完早膳便在王府正堂候着了。
沈嫣就看见谢斐手边的茶添了又添,他心绪还是激动的,但下颚又绷得很紧,目光紧紧盯着厅堂外,仿佛能将那汉白玉镶边的蛟龙影壁看出个窟窿来。
沈嫣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其实内心早起了波澜,但紧张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她只需要等见到公爹,了解到他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考虑如何进行下一步。
巳时,府门外突然有了响动,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开,细听来,连那盔甲摩擦的声音都出奇的一致。
“一定是父王回来了!”
谢斐霍然起身,大步迎到府门前,却未看到谢危楼的身影,原来是父王手下披甲执刀的精兵正在列队,不多时便已在整个王府外有序排开。
谢斐看到那迎面而来的领头将军,脑海中飞速地思索了一会,不由得惊喜出声:“你是荀叔叔?”
荀川看到谢斐时,眼前更是一亮,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一遍:“世子爷?十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荀川少年时就跟在镇北王身边南征北战,年纪不大,资历却老,几乎是看着谢斐长大的,没想到,离京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竟长成了如此轩轩韶举、玉树临风的模样!
说罢抱拳就要给谢斐行礼,谢斐赶忙扶他起身,迫不及待地问:“荀叔叔,我父王可回来了?”
荀川笑道:“王爷在乾清宫与陛下和众大臣议事,晚些时辰才能回府。”
说罢领手下众人见过谢斐,又亲自带另一队卫军直入离北堂,片刻之间,整座王府皆被乌压压的黑甲精兵重重把守,军队里出来的卫兵纪律严明,驻防惕厉,戒备森严,鹰视狼顾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王府的每一处角落,给这寒冷深冬继添几分肃杀之气。
以往府上并无重兵把守,如今镇北王府真正的主人回来,终究是不一样了。
府内下人在这种凛肃沉闷的氛围之下,几乎有种威压当头的窒息感,人人敛笑噤声,年纪小些的丫鬟小厮更加胆怯,偶尔一个不经意的抬眸,对上那群面容冷酷的黑甲军,无不吓得后背发凉、寒毛直竖。
又这般过去一个多时辰,外面有披甲的卫兵疾步进门,向谢斐一拜:“禀世子爷,属下才得的消息,王爷已经出宫,此刻正在回府的路上。”
谢斐拳头攥紧,当即起身,命府上众人到厅堂外等候,沈嫣也与他同出厅堂,到府门前并肩而立。
未时三刻,巷口终于有了动静,马蹄声伴随着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平静了一整日的沈嫣却在此时蓦然心头大遽。
扑通,扑通。
心跳被那急促的马蹄声搅得不得安宁,莫名而来的眩晕感让她险些站立不稳。
沈嫣蹙着眉头,轻轻按着心口。
自己这是怎么了?
府门外,谢危楼在石狮前翻身下马,抬眼望着阔别十年的自家府门,朱漆大门上纵九横七的浮沤钉,其上紫檀木匾额上“镇北王府”四个金漆大字还是他父皇晚年亲笔书就,昔年记忆也随之慢慢涌上心头。
管家郭啸看到十年未见的王爷,强自压下心头狂喜,恭敬地俯身行礼。
“王爷,快些进去吧!世子爷和夫人已经在庭内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