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刚过,空气中犹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雪地上尚有细碎的爆竹残红。
前一夜沈初笛姜滚拉着隔壁家的老奶奶,大家一同守了岁,饮了白酒。
沈初笛被白酒辣的掉泪花,老奶奶瞧着沈初笛用手拼命扇舌头的熊样,笑的前仰后额:“这一点点就不能喝啦,我当年可是一口气可以喝两瓶的,你呀,嘚跟我学着点。”
现在却在也叫不起来了。
沈初笛带着刚做好的早餐叫老奶奶来吃,叫了半天没人应,察觉不太对。
一进门,就发现老奶奶躺在寒冷的地上,身体早已冰凉。
沈初笛给老奶奶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在被子里还塞了暖水袋,还叫来了救护车。
但最后也没能改变老奶奶离世。
乡邻们给老奶奶处理了后事。
老奶奶口中总也惦记着,总也夸奖个不停的律师孙子从此至终都没有出现。
老奶奶突然离世,沈初笛没有哭,他显得异常的冷静,冷静的像是个无关重要的旁观者。
他那原本带着几分跳脱气的眉宇间似乎一夜之间笼上了一层阴郁。
仿佛方寸的岁月被无限拉长,不过顷刻,少年就已经脱胎换骨,长大成人。
沈初笛在也不提想吃肉的事,似乎每天吃什么都不关紧要。
姜滚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泽希。
泽希很惊讶,但想了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原本沈初笛就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但他所有托付了感情挂念的人都渐行渐远,都辜负了他。
心中自然郁结。
自从老奶奶走后,沈初笛每周日都会来墓地,给老奶奶烧个香,每天都挑着天蒙蒙亮,恰好吃早餐的时间。
他总也带着两盒拉布粉和一根香来到老奶奶的坟前,风雨无阻。
泽希望着清晨绵绵细雨中,站在坟前发呆的沈初笛。
恍惚看到了少年时顾瑾辰的身影。
她收起了伞,拿起了沈初笛那一份拉布粉打开。
原本阴雨绵绵的天空忽然雨阔天晴天边陡然泛起一丝黎明的曙光,泽希逆光站着,站在越来越透亮的长夜的尽头。
站在氤氲的初阳漫照下,泽希缓缓又合上了拉布粉。
“看着我干嘛?奶奶说你可别在感冒了,她那里已经不剩多少板蓝根了,叫你别哭了,她把所有的肉丝干都给你,叫你好好吃饭,别让她老人家操心,还有她不想吃拉布粉了,她吃腻了,她想吃我做的番茄鸡蛋面,你要不要来一份。”泽希漫不经心的道,脸上没有一丝忧伤,没有一丝难过。
似乎生人,死人都无太大区别。
是了,她不是人。
沈初笛的嘴唇蠕动,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为了一句,“你能看到奶奶?”
不知是因为自己说的太小声,还是泽希故意回避这个问题,泽希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初笛的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也要一份啦。”
泽希扒拉着手指,懒洋洋的,蓝色口罩下嘴角总也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初笛忽然停下了脚步,多种情绪陡然袭来,摧枯拉朽,他猛的抱住泽希,嚎啕大哭。
哭的像个孩子。
哭够后,沈初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带着点腼腆的少年,看着泽希被自己哭湿了一片的衣服,脸烧的发烫。
“陈柚宁这几个月也在找你,你这几个月去哪了?”
“去看了看我还在世的母亲。”
“那你母亲还好吗?”
“还好。”泽希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但除此这样,回答什么也不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