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景宥明白沉诸用意,看来就算当上了帝君,他还是无法第一时间扳倒沉诸。
担忧之色渐渐在他脸上浮现,“倘若如此,沉诸丞相就是我的岳丈,对吗?”
“难不成,你不愿意?”沉诸轻蹙起眉头,面色温怒。
“不不不!”席景宥连连左右摆手,殷勤奉承着,“丞相是我的岳丈,这是天大的恩典!”
沉诸这才放心地扬起轻笑,和蔼道:“帝君姓席,是上天注定的。”
席景宥知晓沉诸放弃了亲自登基的念头,佯装感恩地双手握上沉诸的手,“可上天做出什么决定,也是要先丞相同意才行啊。”
“哈哈哈。”沉诸低沉大笑着,慢慢地捋了下花白山羊胡,“我这老头子,已经同意上天做出这决定了,您安心登上龙椅吧。”
“谢,谢丞相”席景宥再也忍不住激动,两行清泪染红了双眼。
他再次俯身双膝跪地,假装郑重地提高声音:“谢谢沉诸丞相!”
居高临下的沉诸俯视着席景宥,成就感无法比拟。
而席景宥低着头,脸上怯懦哀愁变成了凛冽肃穆。
“阿鹰,本王不能因说出真相而死。我要活着才能报这血海深仇。没能兑现与你的约定,本王将来一定,一定会补偿你。”
这是席景宥当上帝君的唯一心声。
与此同时,吉琅樱挣扎着被推搡进和吉承康同一间大牢。
夜半清凉,雨势未褪。
吉承康依旧背靠着土墙,是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吟,血泪凝结在他那灰黑的脸庞,皲裂的双唇微张着,呼吸艰难且急促。
吉琅樱再次将玉戒放入吉承康手心,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体温的流失,不禁慌张喊道:“爹!”
吉承康沙哑地“啊”了声,抬手在吉琅樱手心慢慢写道:“对不起。”
他想要说的很多很多,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吉琅樱和汝湘,对不起没能打下安稳的江山,更对不起要让吉琅樱跟着他受苦。
可他再没力气写那么多,更无法表达他对女儿的骄傲。
他的呼吸愈发微弱了。
熠熠摇曳的火光倒影在吉琅樱的婆娑泪眼中,琉璃瞳噙满了绝望。
她还没从情谊背叛中缓过神来,又亲眼看着父亲过世。
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凝结,吉琅樱呆滞望着毫无生气的父亲,还没有接受眼下现实。
“爹”吉琅樱流着泪轻声唤着,好像吉承康只是睡着而已。
她晃了晃吉承康,终于意识到——
她是孤儿了。
蓦地,吉琅樱的心脏好似要炸裂开来,哭地歇斯底里:“爹!我还没见过弟弟们呢!求求您了,醒来带我回家吧!女儿错了!”
泪水决堤,囚牢回荡着她的声嘶力竭。
无人理会,是苍凉、更是悲哀。
吉琅樱本想着完成这次任务,就能和父亲共享安稳。
可每每看见一丝曙光,都被命运无情剥夺。
短短十余年的生活,她都活在黑暗、颠沛流离中。
大雨打落了海棠芙蓉,水仙耷拉着茎叶。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竭的吉琅樱连抽泣都再无力气。
仇恨的种子已长成苍天大树,牢檐草垛滴落着水珠。
她抱着吉承康的尸体,平静地可怕,“席景宥,我们从此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