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花之下能活性命之人,病程少说也得半个月。
李墨白只病了三日就痊愈了,脸上身上也没有留下星点的痘疤。
太医院会诊过后确定李墨白已然身体康健,他便下旨恢复了明日的早朝。
最后一日‘侍疾’,沈辞忧还不忘提醒道:“皇上这个发型还需保持明日一整日,若是此时将绑着的头发松开了,可谓是前功尽弃。”
“你的意思是让朕明日上朝也扎着这双马尾鞭?那朕上朝是去作甚?跟大臣们卖萌吗?”
沈辞忧托腮思忖片刻,灵机一动,道:“皇上可以戴个帽子呀!平日里上朝您都是佩戴龙冠的,但此番大病初愈,又发热了几日身子也没好利索,戴个帽子上朝吹不着风,对身体也是很好的呀~”
她说着,竟放肆到直接打开李墨白的衣柜翻了起来。
她一眼就看中了一顶墨绿色的冠帽,本来还觉得诧异,又一想启朝这个时代还没有绿帽子这一说,于是便将那帽子拿出来递给李墨白,
“奴婢瞧着这顶绿帽子就不错~”
李墨白既要帮沈辞忧完成任务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又不想在前朝丢了自己帝王的颜面。为今之计,看来也只有如此才能两头都顾全。
于是次日清晨,李墨白着明黄龙袍,戴墨绿束发冠帽,就这般去上了早朝。
大病初愈,朝臣们多是对他一番溜须拍马,说他患恶疾能如此快速痊愈,实乃吉人天相,帝王霸气相助。
正经汇报朝政的就只有十来个人。
便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户部通史迈着颤巍的步履上前,一把老骨头猛不丁跪在了朝堂之上,“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他是先帝在朝时就屡立汗马功劳的老臣了,为官清廉正直,又十分有政治头脑,为启朝的建设添砖增瓦不少。
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他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李墨白哪里忍心让这样的忠臣跪着?
“爱卿平身回话。”
“老臣愧对皇上信重,愧对先帝托付,老臣有罪。”
他语带哽咽,字句泣血,“老臣在朝为官五十载,尽心辅佐君王,成大启盛世。如今老臣年事已高,许多事做起来已然力不从心。在朝为官者,以贤能者为重用,如今老臣眼花耳鸣腿脚不便,顾全自身已成难事,又如何还能尽心为皇上效忠?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难当大任。”
他俯身下去,执意对李墨白叩首三记,“还请皇上撤去老臣户部通史的职位,准老臣告老还乡。”
“爱卿快快请起。”李墨白看着他佝偻的身影,心中不免有所触动。
这样的忠臣,熬到了这把年纪,也是该到了回乡享福,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
他为朝廷效力了一生,功劳苦劳都占尽了。
从前雷霆手段处理了有不臣之心的朝臣,如今对此等忠义之士,他也必当嘉奖。
于是道:“杨爱卿于社稷有功,朕感怀你昔日功劳,特赐白银千两,良田十亩,准你荣归故里。长子杨其开,晋从二品户部公吏职,来日若他能有所作为,朕必会将户部通史一职予他。如此,你也可安心颐养天年。”
白银千两亦或良田十亩都不算什么,只是这让其子世袭官职的事,在启朝还从未有过。
李墨白如此做,一来是奖赏杨氏这些年来的衷心,二来也是给围观的朝臣们做个例子,让他们明白衷心为国者自己必当重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忙不迭恭喜户部通史。
唯有他哭得老泪纵横,半晌起不来身。
李墨白离座起身,欲亲自搀扶他一把。
料不到刚俯下身去,尴尬的一幕这就来了!
他头顶的帽子因为不太契合他的头围,便在他低头的一瞬掉了下来。
而后,他那两根乌黑锃亮的双马尾就披落在了肩头。
朝臣们的目光霎时凝聚在了他这别致的造型上,连三福也给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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