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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炉汩汩,茶香溢鼻。
离后门不远的半坡廊亭中,寺中崇清方丈正说道:“素闻裴施主于书法之上造诣颇深,敝寺今有净壁一扇,欲请裴施主挥毫题之,不知施主可方便贻墨宝一幅,供香客僧众瞻仰?”
饮尽杯中茶水,裴和渊半半掀眸看来,瞳孔微遮。
没来由地,崇清头皮微紧,心中狐疑再起。
这位裴施主虽年年来此祭奠先亲,可今年再见,这周身气度却似有变,总令人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比如现下,这人明明生就一幅松岳倚风般的出尘之貌,可那双疏淡的清眸中,却隐隐透出些阴晦来,教人无端心悸。
正当崇清以为请求要被拒时,却见裴和渊将脑袋微微一倾,笑道:“蒙贵宝寺慈庇,二位故亲才得以安息,单是此恩,裴某便铭感五内,现今不过题几笔字罢了,裴某荣幸之至,哪里担得起方丈一个谢字?”
稍默,他又展了展嘴角:“正好裴某想起些事要处理,少不得要在贵寺多叨扰一段时日了。”
崇清舒了口气,正想客套两句便撤,便见守后门的小沙弥匆忙寻来。
瞧出他面有急色,崇清皱眉:“何事着慌?”
小沙弥于亭口合起掌道:“禀方丈,有香客前来寄居。”
男客舍已有人住,需来请示的,自然是女客舍了。是以,崇清便出口确认道:“女客?”
小沙弥点了点头。
崇清当即肃颜:“你不曾与那位女客说,寺中客舍已满么?”
“倒是说过了的,只是……”吞吞吐吐间,小沙弥满目为难,欲言又止中,又夹杂着些许微妙的神色。
崇清心有疑惑,便暂别裴和渊,起身步出亭外,不悦地训道:“何事吞吐?直言便是。”
小沙弥欠了欠身,压低嗓音与崇清说了几句话。
崇清听罢,目间亮色闪过:“此话当真?不曾听错?”
得了小沙弥一再肯定,崇清心头亦是泛喜,可是……
殷殷顾虑浮起,崇清迟疑地,用余光看向亭中兀自啜饮的白裳青年。
日阳化金,将亭中的光线都染作了暖色,虚虚地打在那青年高耸的鼻梁之上。而这般俯着眼,那霎霎眼睫亦投作盖影,覆在眼睑之下,更使他透着说不出的隽逸流离之感。
崇清暗自谓叹。
这位虽年年来此祭拜先亲,可虽见得这般气度不凡的郎君,但到底不便窥私,他们也便一直不明其身份。
但前些时日香客骤多,本是冲着云游至此的慧济大师名号前来,只也不知哪位眼尖,立时便认出寄居寺中这位,竟是晓喻顺安城的裴三郎。
打那以后,他们这绥林寺,便愈加热闹了。
为一睹才子真容,或与才子亲昵接触,青吴的姑娘家们平地崴脚的有,无故晕厥的有,还有于客舍夜半抚琴幽泣,直吓得僧众冷汗满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