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星连停顿都没有,便缓声答道:“东家说的是,那我迟些便给靖王府回贴,接了这宗台。”
见他面容有些憔悴,关瑶便顺嘴问了句:“宋班主可是近来太累了?”
“许是近来编排新戏,睡得晚了些。谢东家关心,我无碍的。”被清灵灵的眸儿直视着,宋韫星耳尖薄绯隐隐。
神色微晃间,他不着痕迹地避开那视线。
打小待在戏班子里的人,即使是私下里坐着,腰板也是如劲竹般挺直。
听宋韫星说编排新戏的事,关瑶便提议了句:“你平日里也够辛苦的,要不在班子里提个副班头替你看着?也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往后班子大了,总是要人在旁相助的。”
“正想与东家说的。我欲选项宗为副班头,让他助我打理班内事务,不知东家意下如何?”宋韫星认真请示。
倒没曾想他已经寻好了人,关瑶眯着眼笑笑:“这种事你做主就好了,班子你在看着,我就是个拿闲钱的。”
“若是没有东家,便没有今日的拘星班。”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引得宋韫星万分正色。
关瑶最怕的便是他这样,喉头干笑了几声,低头去饮茶。
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发僵,宋韫星指间微蜷,没再多做逗留,很快起身辞过了。
秦伽容盯着宋韫星的背影,顺嘴提了句:“宋班主倒是个高瞻远瞩有大志的,知晓带着班子来都城见世面。就是性子到底闷了些,不是个擅交际的,那些个往来逢迎怕还得练练。”
到底与青吴不同,天子脚下遍地权贵,要想不开罪人,当班主的有时出面喝两杯水酒说几句吉祥话,那还是逃不掉的。
关瑶嗯啊着应和了秦伽容几句,看她那敷衍的模样,怕是连秦伽容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见关瑶魂不守舍,秦伽容默不作声地凑近,忽然诡眉诈眼地上手,掐了把她的小臂。
“嘶——讨厌,吓到我了!”关瑶浑身一颤,不由伸手反拍了拍秦伽容。
而即使是隔了衣料,秦迦容也看到那阵颤动的余波。
秦迦容顿时冒起酸水:“你吃什么了?胸怎么又大了不少?”
“酒酿啊,跟你说过好多回了,我外祖母的独家秘方,我们铺子里有现成的卖。”关瑶镇定地接嘴答道。
秦迦容气得啐她:“呸!又想诓我去你们铺子里头花钱,脸呢?”
“落在青吴没带回来。”
“看出来了。”
斗嘴瞎闹一阵后,夏老神医回来了,冲关瑶嚷嚷道:“怎么人还没送来?”
关瑶看了看天色:“兴许要等晚一些,天沉一些才方便带过来。”
夏老神医听罢也没说什么,只斜眼掠着关瑶。
关瑶心知他又想老话重提,连忙央求道:“荣伯,我和夫君成婚还没多久的……”
说话间,关瑶还竖起全幅心神来留意着四周动静。总感觉她夫君神出鬼没,指不定哪句话就被他听见,等回了府,她又是吃亏的那个。
“鬼眉鬼眼看什么呢?”秦伽容瞥她一眼:“莫不是这么快就想你夫君了?”
“哪有。”关瑶自是不认,惯帽子道:“我是在看周大人来了没,否则让他瞧见你在吃这辣干,又要叨念。”
“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吃点好的!”秦伽容说着抱了下腹:“我去更个衣,你不许让人收我的辣干。”
“知了知了。”关瑶瞧着好笑:“我是这缺这点儿零嘴的人么?别说辣干了,就是油蝎子,我夫君也不敢阻我,哪里跟你似的,吃点零嘴还要躲着人。”
待秦伽容走后,关瑶捻起她碟中一条辣干才咬了两口,便嫌这物过韧,咬得本就发酸的腮帮子更是攥疼。
正逢夏老神医回了雅间,关瑶胡乱嚼完口中吃食,揪着颗心抛出近来几乎每日都要问一遍的话:“荣伯,我阿姐的身子,当真无恙么?”
上回去宫中探望自家长姐时,关瑶看她面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在小公主贺淳灵嘁嘁喳喳的衬托下,整个人更是显得苍白。
偏生她问了又问,甚至私下塞了银两给阿姐的贴身宫婢,得来的也是“娘娘一切都好”这样像极了安慰与掩饰的话。
夏老神医鲜见地长叹一口气:“你外祖母都管不了的事,你别瞎操心了。有空不如想想你自己,被那姓裴的小白脸给蒙得五迷三道的。”他摇了摇头:“你们姐妹两个都是主意正的,一个比一个不像话。横竖我老头子是个外人,也干涉不了。等回了青吴,看我不跟你外祖母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甫落,湘眉进来传话,说是席羽已经把裴絮春给带出来了,现在将人安置在原本准备好的雅间中,就等夏老神医过去。
几人闻声而起,往那雅间行去。
走到半途,遇见下值赶来的裴和渊。
裴和渊握起关瑶的手,皱了皱眉心道:“怎么这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