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请讲。”
“你年岁不小了,子嗣的问题是时候考虑了。如今又进了新人,我也一年老似一年,希望还可以看见重孙,有了小重孙,你当我还愿意管你的破事。”
厉云笑:“那可不成,你就准备不疼孙儿了。”
玩笑归玩笑,老太太笑过后正经道:“郡主嫁进来已有一年,期间你们并未避子,却是一直都没有消息。我看她不是个擅生养的。加上她,心不在这。这人心一不安稳,恐身体更不好,更难有孕。再者就算她能生,可你也要想清楚了,虽说是平妻,但一个是罪臣之女,一个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你嫡长子该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你总该明白吧。
老太太语重心长,厉云恭敬听着,末了,“孙儿明白。”
可能是最近她对她这孙儿有点摸不准了,失了老太君一贯的稳重与笃定,她还是不放心地说:“你要真的明白才好,不要用嘴糊弄我。我也知道这世上就难控就是人心,十根手指还不一边长呢,长辈对亲生子女也难一碗水端平,何况是后宅妻妾。”
“你心里的那碗水怎么端,我管不了,但不能由着性子随意展现,你父亲虽看问题偏颇,但他这次说得没错,为了个女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的确该反省。”
老太太最后拍了拍厉云的手:“云哥啊,你总说让祖母操心了,你也知道我在操心,就不能真的做到少让祖母废这些心吗?”
厉云无话,深深拘礼,老太太摆手:“去吧,忙你的去吧。”
厉云目送着老太太离开,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指。他当然知道不一边长,老太太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认为黄凝能占了一席。
虽心里觉得不能,但想到早上听到天兰汇报黄凝还没有醒时的心情,以及这会儿他要去的地方也许吧,能占个小拇指的位置?
暖秋苑里,昏睡在床上的黄凝,正陷在混乱的梦境中。满目的红,逃不出的红,身后似有罗刹厉鬼在追她,她绝望地向前跑,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座寺庙。
心中生了希望,鬼总要怕神佛的吧。她扑到门前去扣门,还好没锁,竟让她扑开了。她一进去,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急迫感,宁静安逸,耳边似还能听到念经声,让人想留下。
那正殿高堂上供的竟好似真人,幽幽禅香,诱她前往。待黄凝醒过味来,她已站在神佛之前。神佛闭目,身披大红绛衣,此地烟雾缭绕,让一切变得似梦似幻,看不真切。
忽然那高台上的神佛伸出了一支手,与人手并无二致,看不出男女,白净细腻。与此同时,黄凝脚下长出了台阶,一直通向那佛坐神台。
那香气又来了,黄凝朝神台而去。一级级石阶在她迈过后消失,她像是悬在空中,没了退路。
终于,她握上了那只手,那手抚开了她掌心,这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她想挣开,却听到:“不打你,过来。”
声音很熟,但梦里的黄凝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她不再想着挣开,而是把手交于了对方。又听到:“你在躲什么?”
黄凝好像不用说话,她刚想说,在躲罗刹厉鬼。那神佛就了然道:“原来是在躲这个。”
忽而那神佛仿佛笑了,一下子把她拉近,烟气散了,黄凝终于看清了神佛的脸,那眼一睁开,竟然幻化成了厉云的样子。
不!黄凝在心里惊呼,神台上的厉云红色绛衣慢慢撕裂,如金刚一般不再着衣,他赤着上身,对她言:“厉鬼不在这了嘛,你怎么连逃都不会逃。”
接着整个神台大殿全部变成了红色,将她与他包裹,黄凝惊惧不已,终于叫出了声:“啊!”
“醒了醒了,大夫,还要继续扎吗?”
黄凝是在这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脸中醒来的。高大的女子,鬓白胡须的老者,他们是谁?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不,不要救她,那厉鬼是要杀人的。
天兰看着刚醒过来的郡主,问:“怎么看着呆呆的,大夫,没问题吧?”
大夫言:“我再检查一下。”
黄凝觉出有人在拨她的眼皮,她想抬手制止,但只能抬一点点,“你在,干嘛?”
虽声音嘶哑,但好在是发了出来,大夫道:“郡主,您没事了,晕睡的时间有些长,不太清醒是正常的,但能醒过来就不要紧了。”
是了,她在做梦,这里是暖秋苑,黄凝渐渐地清明起来。但拥有那把陌生声音的高大女子,她确实没见过。老者是大夫,她倒是清楚的。
“你是?”黄凝看向天兰问道。
天兰:“拜见郡主,我是主子派到这院中做看护的。我叫天兰。”
“你主子是?”
“是大人。哦,是太傅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