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有无数双贪婪邪恶的眼睛注视着她,他们的目光宛如一条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小小的身躯,紧紧地勒着她,让人喘不过气来,想要逃出这令人窒息的龃龉之地,却被牢笼死死困住,体内充满毒物的血液冰凉,寒气有如鬼魅般充斥着,伴随的是五脏六腑的撕裂疼痛。
”公主!公主!“
房内烟雾缭绕,珍贵的安神熏香和融融暖气并不能抚平她眉峰的微耸,明月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呼喊她,她的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惨白,却怎么也逃不出梦魇的魔爪。
”贾云庆!快把药端进来!“
”来了!“
司徒彻赶紧应声打开房门,端着药站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这这好像是公主的闺房。
明月放下床帘,劈手夺过她手中的药盘,又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小女孩拖着满身伤痕逃到了悬崖边,追捕她的人步步紧逼,满嘴诱骗,万念俱灰之下,她闭上眼睛,转身跳入悬崖,身份尊贵又如何?独承圣宠又如何?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身首异处,
“母后”
这是她在人间最后的牵挂。
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如约而至,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公主你醒醒啊,明月宁愿每天被你掐着脖子醒来,也不要你再被噩梦纠缠”,
明月红着眼睛把药喂进她嘴里,小心地用手绢擦掉她嘴角的药渍。
塌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指尖轻轻地动了动,明月见状立马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噩梦中的公主对于接近的人会痛下杀手,她不怪她,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本能。
“明月”
周楠缓缓睁开双眼,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动手。
”公主“,
明月有些欣喜,
”你终于醒了“。
”本宫梦见她了“。
”难怪“,
明月了然,她知道在公主年少遭遇的苦难中,曾经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呵护她,这才有了现在安然无恙的景阳长公主,正是如此,每当公主梦见那个人,都能平静安然地醒来。
只是那人不知身在何处,姓甚名谁,甚至,连她如今的模样也无从知晓,八年,足以改变少年容貌。
”还杵着干嘛?前几天不是挺殷勤的吗?“
房门一开,明月见司徒彻还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禁来气。
司徒彻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的女子,这位景阳长公主果然如店小二所说的那般虚弱,她的嘴唇毫无血色,身子骨似是禁不起一阵风刮,司徒彻赶紧把手上的白裘披风覆在她的肩头,动作很轻,饶是这样,沉重的白裘还是把她的双肩压下去一截,由是她更加确定公主没有养什么面首了,这样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
周楠没给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等明月帮她把及腰的长发束好,便径直往正殿书房那边走去,司徒彻赶紧跟上,心里又是一惊,公主走路无声,难不成也是习武之人?
正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屋里烧得旺盛的火炉散发出阵阵温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正的黄木梨桌,上面井井有条地堆着许多文案宗卷,还有一方石质细腻的洮河玉砚,三寸狼毫端端正正地搁在砚旁,似是严阵以待主人的执召。
司徒彻暗暗打量着这敞阔的书房,这里会有她想要的东西吗?
”别瞎看!“
明月的呵斥猝然响起,
”哦“,
她赶紧低下头,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贾云庆是给对方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
不一会儿,她就明白为什么公主府要招伴读了,待公主批阅完桌子上那堆宗卷,明月就挥着拂尘赶她去做苦力了,房内温度很高,司徒彻来回搬了一趟小山高的案卷便热出了一身汗。
再看公主殿下,仍然端坐在案台边专心批阅着奏章,锦绣的白袍淡雅素净,广袖中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执笔的手指修长有力,三千青丝如墨,安静的身影宛如谪仙,不似人间。
怪不得,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一个普通的伴读,哪怕是在这个身影前什么都不做待上一整天,也是心满意足的吧。
看她模样弱不禁风,写起字来却苍劲有力,司徒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旁边站着的明月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勾引公主“,她只好尴尬地收回视线,顺带把衣服捂得严严实实,也不在乎鬓角流淌的汗水。
书房内安安静静,除了偶尔传来公主的几声咳嗽,那滋味让司徒彻感觉并不好受,她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故而晚膳的时候,司徒彻提出要去后厨做一碗冰糖雪梨,明月烦躁地拒绝了她,许是这家伙又要献什么殷勤了。
”你可知公主师承何人?“
”不知“,司徒彻老老实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