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说不要做,煮些麦粥就好了,可汉姆说我的牙齿咬不动,硬是悄悄送了去……哎,我们早不去做了,只可怜那些女孩儿进了庄园,她们的亲人如今天天吃的这面包。”尼亚拉当时听着维克托爷爷这么说,顿时都愣了。
他仔细问清楚,才知道,村里的老人们基本都有共识,已经不去面包房做面包了。因为面包师卡尔文逮着他们这种无处申冤的,简直是往死了欺负,有人和他吵打起来,想去告状,可庄头查尔斯在村子里压着呢,谁家想有什么举动,抢先就是一顿打,然后在给老爷做农活儿的时候,给全家安排到最辛苦的活儿,什么工具都不发,活活累死都有可能。
多来了几次,大家也就强自习惯了。
尼亚拉不能习惯,他忍无可忍,忍了一个多月,到底找到了时机,把这事儿捅到了先生面前。尼亚拉在刚才之前虽然请罪,但是内心觉得自己到底是替大家驱逐了两只贪婪的老鼠、卑劣的虫子。
他心底深处甚至还有自豪。
但是查理先生这一番话,让尼亚拉觉得自己的弱小和卑劣被照耀的无所遁形,他趴倒在地,眼里充满了泪水。
打消了他这一根筋的执拗,杜长秋放软了声音,说:“但是我依然要替大家感谢你,尼亚拉。”
对着吃惊地抬起头的尼亚拉,杜长秋认真地说:“我相信你绝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人,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冒着被我厌恶、甚至激怒我的危险,把这件事情告知我的人。尼亚拉,你品性之中的高洁,令我刮目相看。”
尼亚拉仿佛在地狱之中走了一圈,他看着表情真挚的查理先生,激动的泪水落下来,大声说:“不,你说的对,查理先生,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告诉您的,这样,大家就不会……”
“你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没有分寸,稍微有些犹豫,我十分理解,相信大家也是如此。”这时候,杜长秋就全是鼓励了,他站起来,走到尼亚拉的面前,说,“为了奖励你的勇敢和正直,尼亚拉,我特许你从此辅助治安官约瑟夫的工作。在约瑟夫出门参加商队贸易的时候,你将以副治安官的职位,来管理整个巡逻队员的战斗训练和村庄之中的安危。”
“做得到吗?尼亚拉。”杜长秋温声问。
“做得到!为您效死,查理先生!”尼亚拉劫后余生,甚至还得到了高升,兴奋的一时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宣誓起来。
而他上任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就是面包师卡尔文·佩罗一家以及庄头查尔斯的公开审判。
杜长秋作为审判者在最上首,卡尔文·佩罗一家人全部都被带上来,查尔斯以及他的好侄子鲁道夫也赫然在列。
“先生,我可以作证,鲁道夫打了我。”
“我也可以作证,庄头查尔斯威胁我,若是我敢再找事,他就要让我去拉犁,他甚至还曾经在安吉利拉不动犁耙的时候,活活把他抽打了十几鞭子,安吉利回来后就死了!”
……
村民们说着说着,眼泪全都流了出来。杜长秋一路越听脸色越不好看,戴蒙家族心软,竟然养出了这么个横行山里的蛀虫。
“查尔斯和卡尔文·佩罗,绞刑!”最后,在所有人共同的投票下,查尔斯和卡尔文得到了宣判,鲁道夫和佩罗两个儿子全程参与贪墨和殴打他人,鞭刑五十下,服役十年苦力采石挑石。
佩罗的家人,除了年幼的孙子辈不懂事,不需要负担责任,其他全部服役三年,作为同犯的下场。而佩罗家的女儿杰妮芙,因为在糖厂,所以扣发薪水,三年工资全部扣除给大家赔款。
“老爷,我的祖父救过你的祖父!查理老爷!”三天没喝酒,查尔斯完全清醒了,要被抓去绞刑之前,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哭喊着挣扎,想唤醒杜长秋的怜悯。
“我怜悯你,那你怜悯过村中的妇孺吗?”杜长秋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怒声问,“你记得那点救命之恩,那你记得被你害死的人,他们家人对你的血海深仇吗?!”
查尔斯被他一吼,看着杜长秋愤怒的眼神,再看看周围眼睛血红,仇恨地看着他的村民们。
那些他昔日视为可以践踏的妇孺,此刻的眼神里带着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火焰。
“不、不……”查尔斯发出凄厉的声音,大吼,“老爷,他们只是低贱的奴隶,他们一百条命,都抵不过戴蒙先生一个人的命啊!”
这就是查尔斯的真心话。
杜长秋听得都笑出声了,他挥挥手,让这位出身低贱,却视他人为蝼蚁的人被行刑的巡逻队带走。
查尔斯还想挣扎,可是他被愤怒的人们包围了。尼亚拉死死地掐着他的臂膀,把他和吓得已经失禁的卡尔文一起拖到了绞刑架上。
……
“繁星,我们走吧。”杜长秋看着远处在愤怒的村民围绕之下,哭着哀求的人,知道他们马上就死期将至。
那不是多美的画面,杜长秋不想看下去,摸了摸繁星的大脑袋,轻声说。
“他们的灵魂没有光芒。”繁星感受到杜长秋的心情低落,走了一路,他轻轻说,“他们的逝去已经注定。”
他这句话说的十分笼统,杜长秋不太明白牛犊子在说什么。他反而以为是自己的心情低落让牛犊子不开心了,笑了笑,轻声说:“繁星,别在意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们害人的时候,就要想到自己也会得到惩罚。杀人者偿命,这才是生命最后的平等和尊严。”
繁星没有解释自己想说什么,他感觉到不知为何,他的人又心情好了起来,便也放心下来,蹭了蹭杜长秋,两人一起散步,回庄园去了。
身后,人们发出怒骂,还有哭喊,还有人大吼着怒骂要被送去采石场的佩罗一家以及鲁道夫一家。
昔日作威作福的蛀虫们哭喊着,一路被送往采石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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