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听潘老指着那小碟蘸酱,笑着说:“我这醢当然做的不错,可是用的最好腌肉,晒得干干的,撕成细丝,然后放了高粱酒和盐,足足酿了一百天,出来才能厚重咸香。”
杜长秋这才明白,这“海”指的是这个蘸料,也飞快想到了这海,应该是指的醢。
醢这个东西,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肉版本的酱油,醢出现的极早,早在《诗经》里就有记载“醢醓以荐,或燔或炙。”《周礼》《礼记》对这种酱也多有记载,而东汉郑玄记醢“凡作醢者,必先膊乾其肉,乃後莝之,杂以粱麴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甁中,百日则成。”
这和潘老说自己制醢的工艺完全重合,至于醢醓里的“醓”,则指的是味道和原料的不同,醓和醢的区别就是,醢用的是肉,而醓则是在里面加了动物血,所以口味更浓郁更重一些。
当然,在原定的历史轨迹里,醢因为制作工艺复杂,原料造价等原因,在后期会被豆子做的酱油而替代,从此走入寻常百姓家。而且随着酱油在华夏的普及,会随着玄奘东渡而传播到日本,之后开始辐射周边,并随着丝绸之路、西方的侵略战争之中,普及整个欧亚大陆。
欧洲的辣酱油和“伍斯特郡味汁”就是酱油的普及结果之一。
但那是之后了,杜长秋还没想过,居然有机会能品尝到这早早就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的古早调味料,他也迫不及待地沾了一点,然后送入口中,荠菜鲜肉的饺子十分鲜香,饺子皮厚薄恰到好处,而那一点醢入口咸香厚重,入口是浓郁的鲜味,瞬间点亮了所有味蕾!
好好吃!
杜长秋瞬间被这个口感征服了。不怕说来好笑,杜长秋兢兢业业地跑了三个世界,居然还是第一次吃到酱油!
他要是早知道酱油这玩意儿这么香,他能等那么久吗?他落地就得开始做酱油!
杜长秋惊呆了,暴风吸入,而那小少爷看着杜长秋速度加快,大概是察觉到了危机感,立刻也加快速度。
他自己吃不算,还给繁星疯狂扒拉,繁星也察觉到了危机,疯狂咀嚼,不肯落于人后。
潘老就看着这两个小伙子一头牛疯狂吃喝,他好悬给自己和孙子抢了半碗,剩下的给两人吃的干干净净,两人揉着肚子,半晌,梅小少爷慢慢地打了个嗝。
“卧槽,你……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梅小少爷吃的投入,一直只看着面前的饭菜,等吃饱了终于注意到了杜长秋,抬头一看到那张脸,顿时吓得饱嗝差点卡嗓子眼里。
“……你好,在下姓谢,来广源郡卖盐的。”杜长秋吃喝之中可早知道这小少爷的身份了,最近这段时间杜长秋和繁星虽然没跟潘老打上交道,但是对于潘老和梅小少爷的信息是完全弄得清清楚楚。
梅小少爷挑食,好口腹之欲,人长得是白白嫩嫩看着十分可爱,因为微胖还有点显得稚气,但是脾气和外貌全然不同,梅小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
唯一的例外就是潘老,自从吃过潘老的饭,梅小少爷就天天来找潘老报道,三不五时就来蹭饭,而他性子天真,居然也对了潘老的脾性,因此两人私交甚笃。
“哦?你就是被老曹和老孙联手打算坑下那笔盐的人?”梅小少爷看的一愣,杜长秋笑着从包袱里拿出又一瓶酒来,说,“喝酒,边喝边说。”
“给我来一杯!”潘老本来打算这桌席面搭配苹果酒的,结果三个人,他那一小瓶,三人一人几口就没了,就没舍得开,这会儿看到杜长秋居然还有,立刻眼睛亮了,马上拿着杯子出来接酒。
“好酒啊!”梅小少爷能和潘老关系好,这吃喝自然都十分上心,喝到了酒,立刻赞叹。
“是好酒,是这小兄弟亲自酿的。”潘老就拉起话头来,几人边喝酒边说起天南海北的好酒,十分尽兴。
这有一就有二,没几天,杜长秋和潘老一起天天研究厨艺,杜长秋别的可能不如潘老,但是他煎牛排、做蛋糕之类的手艺还是可圈可点的。
在杜长秋祭出蒜汁煎鸡排,配上之前做的葱香黄油曲奇之后,梅小少爷彻底被杜长秋征服了!
“你还卖什么盐,你有这手艺,做饭不行吗?!”梅小少爷吃完外脆里嫩的蒜香鸡排,再咬一口香浓的曲奇,喝一口酒漱漱口,觉得杜长秋整个职业生涯规划十分有问题。
“那不行,卖盐可是大事。”杜长秋看他主动提起,知道这小少爷大概是也有点想法,面上像是不知道一样,笑着诉苦,“这家里盐多的库房都放不下,不卖出去,实在是没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家里还有很多?”梅小少爷本来只是觉得跟这个人投缘,毕竟对方做的吃食,他这辈子都没吃过。承了对方的人情,梅小少爷是打算投桃报李,却没想到,细细一问,却发现和他们探听到的消息有一些不一样。
“很多,这次带了两万多升,这个产量,我每一季最低都可以有这么多新盐,后续可能翻倍。”杜长秋非常淡定地回答,说出的数字让梅小少爷彻底震惊了。
他沉吟了一下,对杜长秋说:“你等我一下,明天下午,我们还是这里见,我带两个人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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