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官邸,两人刚下了马车,只闻一阵疾马橐橐之音,一人策马从巷口赶来,到了近前下马,对章封二人各一拜,匆匆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却说此人姓杜,领着七品致果校尉的衔,乃封原的手下,此前封原不在,陵川这边的差事都是由他办的。
封原跟杜校尉步去一边,俯身听他耳语了几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朝章庭那边看了一眼,走得更远了些,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侯爷中州的私宅布防严密,《四景图》怎么可能被盗?”
杜校尉道:“消息确凿无疑,想来岑雪明的确与沈澜合同留下了证据,证据的关键应该就在被盗的《四景图》上,侯爷知道了心急如焚,还请将军立时想法子应对。”
封原问:“确定《四景图》是小昭王派人盗的吗?”
“除了小昭王,没人有这样的神通。”杜校尉道,“玄鹰司虽然没有动作,但……不知将军可知道,小昭王去年娶了一位夫人,此人化名崔氏,实则姓温,正是筑匠温阡之女,名噪一时的岳小将军就是她的师父,她的身手极高,去年仅一人带着十数死士,便能劫京中城南之狱,中州私宅那边的人反应过来,说或许盗取《四景图》的人正是温氏女。且……此前左骁卫那边也似乎在陵川发现了温氏女的踪迹,后来不知怎么不追查了,应该是被小昭王庇护了起来。”
杜校尉说着,忧急道:“将军,怎么办啊?如果《四景图》真的在小昭王那里,玄鹰司先我们一步找到岑雪明留下的罪证,后果不堪设想。”
封原拧眉深思一阵,沉声道:“此事尚不确定,我们先不要乱了阵脚。再说小昭王是局外人,能从《四景图》上看出什么还两说,他手上的线索未必有我们多,不一定就比我们先找到姓岑的。”他稍一顿,“这样,我这边还是按照计划来,先跟章家这位少爷一起查岑雪明和沈澜,你去找五公子,让他去小昭王那边打听消息。”
“五公子?”杜校尉稍稍一怔,“将军的意思是,曲五爷?”
他很快道,“不行,五爷就是个纨绔子弟,正经的忙根本帮不上,侯爷的事他一概不知,跟他说了他也未必懂,不搅合就算不错了,哪能指着他?”
封原道:“眼下哪里是让他正经帮忙,就是让他搅合的。他这五年与小昭王交情甚笃,先头几次办砸差事,哪回不是小昭王帮他收拾的烂摊子,朝廷不处置他,是看在侯爷的颜面吗?看的都是小昭王。五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二人关系这么好,小昭王却派自己的手下到他自己家里偷东西,你说这口气他能咽得下去吗?咽不下去他就得闹,你就让他跟小昭王闹去,你只要从旁听一听,就知道《四景图》究竟在哪儿了。也不怕他这一闹《四景图》的下落传了开去,只要小昭王拿不住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杜校尉明白了,这差事好办,激怒曲茂就成。
事不宜迟,他立刻道:“将军好主意,那属下这就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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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茂今日起得早,尚赶得及吃午膳。
上溪案结,他眼下在东安已没什么差事了,按说早该带着一干巡卫回柏杨山驻扎,可天这样热,他去了洗襟台那边,哪还有官邸的好日子过?东安府那个府尹近来巴结张远岫,成日往官邸里送冰,他跟着沾光,凉快得哪儿也不想去,连白水湖畔的汀兰涧也懒得光顾了。
说起来,汀兰涧的姑娘也好,各有各的姿色,可是相比之下,还是京中明月楼的画栋姑娘更有韵味,更令他魂牵梦萦。
曲茂坐在廊下的摇椅上,一闭眼,眼前全是画栋的浅笑,勾魂的玉手纤纤,伏在他耳畔的嘤咛,恨只恨这回出来办差,没跟画栋讨一张香粉帕子,眼下拿出来盖在脸上,做梦也美啊。
曲茂想着想着,一时间困意上头,正待与画栋一起坠入梦乡,只听尤绍匆匆从外院赶来,“五爷,杜校尉来了。”
曲茂不耐烦地睁开眼,正待问谁坏了曲爷爷的美梦,看清院中来人,立时起了身。
杜校尉他知道,封原的人。封原则是他爹的亲信。
曲茂今次来陵川,闯的大小祸事不计其数,虽然回回都有谢容与帮他兜着,曲不惟那一关未必过得去。
曲茂满以为杜校尉此番过来,是他爹终于忍不住派人过来教训他了,连忙把人往正厅里请,吩咐尤绍去备茶。
杜校尉把茶接在手里,还不待吃,立刻就道,“不知五爷眼下方便否,可能去小昭王那边一趟?”
曲茂看了看屋外的天,实在太热了,“为什么啊?屋里呆着不好吗?”
《四景图》被盗,杜校尉心中忧急,单刀直入,“五爷应该知道,侯爷在中州有一处私宅,收集了些古玩字画。”
曲茂道:“知道啊。”
那些古玩字画有的他还看过,其中有一副叫四什么的图,可以变幻不同的景,他爹很喜欢,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放在中州不肯拿回京。要不他前阵子在顺安阁看到类似的《山雨四景图》,怎么会一掷千金地买下来呢?不就是为了讨他爹欢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