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昏暗,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在黑寂中起伏。
苍泽推开门,踏着石板走向那道沉重横躺的躯体前,垂眸朝下摸索。
很轻的一碰,指尖触到一抹温热手感,柔软的,呼吸着的,她还活着。
苍泽心弦一松,骤而缩回指尖。
地上光团仰躺着,眼帘紧闭手脚蜷缩在一起,身体青紫一动不动,气息低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疲惫的样子。
苍泽沉默半晌,指骨蜷了蜷,而后摸索着穿过那人后颈,缓缓把她抱了起来。
踏上台阶,怀里人儿手肘下垂,头部自然而然地靠近他的身体,贴在胸膛。
她是那么轻,那么软。
苍泽怀疑自己伸手戳一下,那人是不是会跟魂灵光团一样,一戳凹进去一块,然后再回弹起来。
人类魂灵都是这样子的么,好像不是的,他在外面时看过各种各样的魂灵,贪婪的恶意的,每一个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但是光团在想什么,他看不到,也猜不出来。
苍泽盯了她一会,把她放下来,动作生涩地摆好她的肢体推到石床边。
而后静默一旁,坐着不动了。
“……”
他实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千百年里,除了那几年被关在地下室的日子,他从未这么近距离与人类接触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患者。
那些年,他每次受了伤,只要安静地一躺,伤势就会自己复原,那把她放在这里,她应该也会跟他一样吧。
苍泽不确定地想着。
房间安静下来,床沿边只剩两道身影静默相对。
榻上,女孩儿双眸紧闭,心神默默感受着外边的动静。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那人沉稳托着她一步一步前行,身上弥漫的全是熟悉而安稳的气息,是毛绒绒的味道。
她回到古堡了?而且还被毛绒绒照顾,终于敞开心扉接受她了么。
庄灵有点高兴,但她实在太疲惫了,接连几日没有合眼,应付完罪犯又要安抚那些魔人幼崽,她的神魂已经极度疲累,迫不及待想要休眠。
就让她睡一会吧,稍微偷懒一小会。
庄灵嗅着那股让人安神的味道,渐渐阖紧眼帘。
一夜天亮,光团依然瘫平紧闭着,丝毫没有动静。
她该不会是醒不过来了吧,睡了那么久,她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上次他受伤的时候,她好像就是这么做的。
苍泽盯了光团良久,最后撑起身子,几步跨至厅堂边。
桌边果盆位置依然盛满,数日过去,盆里块茎果实早已失去水分焉巴些许,苍泽估摸着拿出几个果实,而后对着一盆石火犯难。
他没煮过饭,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被扔进来的那些年里,干瘪的苦草,腐朽的魔物,为了抵抗饥饿,他什么都吃过,早就忘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
但像那样娇气的团子,气息孱弱得连魔物都不如,这么生硬的东西,她应该吃不下吧……
苍泽捏着块茎,回忆了下光团先前做饭时的情形,垂手拿起刀柄。
厨房内渐渐着起石火,良久过去,在被烫了五次手指,倒掉几碗汤煲之后,少年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拧着眉踏上台阶。
他尽力了。
房门内,光团仍在无知无觉沉睡着。
苍泽垂眸坐在床边,犹豫着伸出一只手。
怎么喂,像她上次那样,还是直接拍醒……人类真是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