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苍泽睁开眼帘,发现自己仍然半躺在水池边,那人抱着他,手掌柔软,坚定地托着他的身体。
“你醒了吗?”
颊边传来一道轻柔的问声。
苍泽眼帘颤动,呼吸埋在她颈窝,额头贴着她的肩头脖颈,轻微地动了下耳尖。
那人脸颊侧了下,扣住他的手,“醒了的话,我把这个解开?”
“……”
苍泽垂眸望向手腕。
那里系着暗红紧扣的细线红绳,上面挂着一个铃铛,是囚他入阵时那些人给他系上的枷锁。
每到血色之夜,动用魔元之际,红绳都会汲取他的血液不断收紧。
铃铛每摇一下,便有一道魂灵收入其中,自她出现之后这东西已经很久没响了。
她是知道什么么,可这东西刻有玄奥之力,只有身无魔元之人才能触碰接触,除非魔宫那些老怪物亲自出手……
庄灵把它拿下来,放在掌间疑惑地看了眼,“什么东西?勒得怪紧的。”
苍泽:“……”
绳铃被取走的那一瞬间,身体无形的束缚之力骤然消散,那些翻腾潆绕的幽冥之力疾速瓦解,只剩下些许还在体内流荡。
苍泽看着她一阵沉默,半晌才抬起眼帘,“你……不是魔人?”
见她惊住,苍泽抿起唇。
“噬魂铃,只有身无魔元之人,才能解除。”
“噢…但是我有魔力的。”庄灵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粗心大意,赶紧留点能量幻化出魔元。
触及他手腕上暗红一片被勒得深刻见骨的那一道血口,庄灵又忍不住泛起心疼,“这噬魂铃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动还知道吸血的!”
刚才看到他手腕红绳虫子一样蠕动她都快吓到了好吗,要不是顾忌他的伤口她恐怕早就捏下来给它个痛快了。
庄灵暗暗把它踢远了些,拿出药膏对着伤口就是一阵涂抹。
苍泽垂着脑袋任由她鼓捣,心底却在纠结。
要告诉她么,他是恶灵的事。
恶灵天生便能凝聚幽冥之力,只要呆在这里,每到血色之夜,他都会像今天一样变得不人不鬼。
原本他以为过了今晚之后自己会静静死去,纵然孤身一人但临死前亲身体会了一遍虚幻美好,好像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
但看到她的一刹那,他又后悔了。
他不想这么快失去那份得来不易的温暖……
苍泽抿唇,手指微微蜷起。
接连被吸收殆尽,法阵之力薄弱许多,庄灵把他扶起来,“能站么,我们到外面去。”
经过那些斑驳破旧,刻满密麻划痕的壁面前,她抬眸多看了一眼。
“……”
苍泽无声收紧指尖。
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准确的说,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丑陋,懦弱,周围晦暗不堪,每一处都存在他挣扎过的痕迹。
那时的他孤独弱小,每天被关在这样黑暗的地下室里,看不到光明听不到声音,每天只能摸着壁沿在上面刻出一道道划痕。
每关上一天,墙上便多出一道。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不知道刻了多少下,等他冲开法阵出来的时候,壁面早已被刻画得扭曲不堪,每一处都宣泄着他的消极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