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滨有些忧心:“可要紧么?我有相识的医者,可要让他替你看一看。”
秦缘圆笑着摆手:“我已大好了。”然后便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熏香:“三十盒松针香,祝郎君仕途平顺,步步高升。”
吉祥话谁不爱听呢?尤其是女郎嗓音柔软清甜,又曾鼓舞他走过最晦暗难熬的时分,罗滨心下一动,缓缓伸手接过那香。
萧小四捏着下巴,突然问:“你是那个,给我秦姐姐送花儿的郎君罢?你喜欢她么?”
罗滨愣了一瞬,那清秀的脸上起了绯红,怯怯地瞥了一眼秦缘圆:“确实……确实如此。”
秦缘圆顿觉尴尬,无奈地捏了捏萧小四肥嘟嘟的面颊:“小孩子浑说什么?谁告诉你的假消息?”然后抱歉道:“郎君,对不住,小弟顽劣,冒犯了。”
萧小四仰头哼了一声:“阿云姐姐就是这样说的,你捏我做什么?”
罗滨愣在原处,结结巴巴道:“不、不妨事的。”
“嗤。”情绪复杂的一声冷笑,引得三人皆扭头望去,那倚在石柱上的郎君忽然立起身子,体态颀长挺秀,冷月清风一般缓步走来。
他在罗滨身前停下,语带不屑:“你是谁?”
玄迦足足高了罗滨半个头,气势巍峨磅礴,又带着冷意,罗滨被他三言两语一句质问,慌忙自报家门:“小生,小生名唤罗滨,乃是鸿胪寺,鸿胪寺录事。”
“南阳罗家?”
罗滨木然颔首,愣愣地望着这个高大的郎君,他轻行缓步之间,幕篱的纱布被撩开了些,露出了郎君锋利的下颌和菲薄的唇线,俊秀的轮廓若隐若现。
偏这人不过三言两语,便一股威压之感施行而来,仿佛被上峰拷问一般,罗滨背后发寒,呆在原处,等候他下一个问题。
但那气势十足的郎君身侧蓦然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行踪鬼魅,像隐蔽无踪的暗影一般。
那暗影一般的人在玄迦耳侧低语了几句。
罗滨隐约看见玄迦下颌一绷,玄迦紧张的模样,也让他也精神一紧,心跳微微发急。
但玄迦未再搭理他,只快行几步,至秦缘圆身侧,柔声:“我有要事要处理,你在此处等我回来。”
竟是浑然不同的口气。
这话落下,那玄色的衣袍便匆匆而过,罗滨也总算松了口气。
玄迦行至风雨桥下,却见桥廊下端直站着个高健人影,他快步走上前,恭敬道:“晋公。”
晋国公眼神渺远,盯着莫愁湖中飘飘荡荡的水灯,未曾说话。
玄迦等他许久,终于先开了口:“您为何冒险赶回?是出了什么事么”
晋国公南下伐陈,是大获全胜不假,但眼下大军仍在路上走着,少说还有十日路程,而他却率着亲卫,轻骑赶回。
晋国公与皇帝斗法多年,不只政敌无数,皇帝更是日日都盼着他死,若叫人知晓晋公行踪,恐是难逃追截。
他匆忙回朝,定然有要事。
玄迦心下微沉,等着他的回复。
但晋国公却只摇头,唇角苦笑:“往年今日,我曾在此遗失了极要紧的东西,便每年都会来这一趟。”
他默了默,口气沉痛:“你看这盂兰盆灯会,繁华如斯,年年相类,我遗失的宝贝,却再寻不回。”
晋国公秦渊望着远处,失神。
玄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高大的郎君一手环抱着妻子,玉雪可爱的小女儿骑在他脖子上,小脚丫子晃晃荡荡,十足娇矜。
他不免疑惑。
晋国公孑然一身三十余载,分明并无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