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迦手松开了些,大掌顺着滑腻的肌肤逶迤落在方才磕青了的伤处,轻轻地揉了揉,又想起她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哼了一句,口气不好:“你管我饮不饮酒。”
玄迦自然不会喝酒。
他返回清凉镇时,恰碰着了萧铎,萧铎被当朝右相拖着,非要让萧铎去花楼,这位大人年逾五十,不止是萧铎的上峰,从前还教过萧铎念书,算得上是萧铎授业恩师。
萧铎推搪不过,非要扯着玄迦一道去。
说什么他一身正气威仪,右相多少会收敛些,便少些花花绕绕的环节。
谁料他们都小看了右相,酒仍是一碗一碗地喝,花娘也是一手一个,不仅萧铎无法幸免,连玄迦也遭了殃。
那花娘于风月场中乱惯了,哪管客人是和尚还是道士,既来了,便是来找乐子的。
她们只晓得来人位高权重,家财丰厚,便无微不至地伺候着,且玄迦又生得俊逸风流,那花娘也是爱俏的,便没完没了的地往他身上蹭,又是喂点心又是灌酒。
最后玄迦一挥衣袖,那酒便都倾在身上了。
偏他着急回来,不曾更换衣服,谁料秦缘圆竟瞒着他,又将自己作出病来,玄迦窝着一肚子火,见着她妖妖娆娆,衣不蔽体的模样,那怒火便成了邪火,一股脑儿往身下窜。
秦缘圆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方才在热汤中泡过,浑身毛孔都泛着热气,玄迦的手贴在肿胀的淤青处揉,冰冰凉凉的倒很舒适。
但随即玄迦手劲便大了,她疼得浑身一抖,她都疑心玄迦是否故意贴着伤处在揉,否则就那一下,她竟这样疼么?
她心里不舒服,身上又疼,她不适地往后躲,喘息微微地推他:“不妨事的,我……不疼了……你离我远些。”
玄迦声音很沉,缓慢问:“是么?”
竟还将他推开。
玄迦手上力道又重了些。
此刻秦缘圆很确定,玄迦就是故意的,疼得脾气上来,不耐装作伏低做小的模样,在他腿上蹬了几脚:“你干什么故意磋磨我?”
玄迦笑了一声,心道这小娘子和他耍脾气倒是很顺手,便攥着她小巧的足,不让她胡乱踢人。
秦缘圆无力地蹬了几下,见玄迦的手臂不动如山,遂也放弃了挣扎,偏过头不再看他。
但足底被玄迦轻轻搔了几下,她顿时浑身发抖,哈哈哈发笑。
只见玄迦飞扬的凤眼似笑非笑,又挠她:“本事不大,脾气倒很大,你不要命了?就敢跳湖救人?若想死,作什么巴巴地求我取榴丹花?”
秦缘圆只嗤嗤地笑了起来,身子上下扭动,不受控道:“我……当时……哈哈,你松手!”
她在他怀中挨挨蹭蹭,声音里带着雾蒙蒙的恼怒,娇娇蛮蛮的,又不耐地咽呜了几声,百转千回的,玄迦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热意顺着脊柱往下走。
他抑着心智,“哗”地一下站起,秦缘圆脱了他的怀,落在了绯红一片的红褥子中。
她觉得今日的玄迦有些怪异,躺在榻上撑着头看他,却只能见他挺拔巍峨的脊背绷紧,竟是转过身去了,好奇道:“怎么了嘛?”
后背传来她弱声的呓语,轻轻柔柔的,玄迦没由来觉得,此刻她好似书中那些单凭吟哦浅唱便能勾人心魄的妖精,他猛地回身,将锦被盖在她身上,试图将乱他心神的妖精驱走。
秦缘圆兜头被锦被盖住,低低地叫唤两声,却已被玄迦扯着被子卷成一卷,只露出头脸在外,她心中一片迷茫,玄迦为什么将她卷了起来?
女郎身上裹得严实,好似也将他心头的旖念束住。
玄迦舒了一口气,又见她乌发凌乱,参差不齐地或包裹在锦被中,或散乱在细白的颈项前,默了一会,仍伸手将她凌乱的碎发捋开。
随即玄迦只别开眼,未曾看她,好似在和虚空对话:“你以后行事,不要冲动,只多顾虑自己的身体便好了。”
秦缘圆愣了一愣。
此刻天已渐渐暗了下来,昏沉沉的室内不曾燃烛,只熏着悠远平和的佛香,大抵是这若有似无的烟气,还是暗沉的柔光,竟显得低眉敛目的玄迦润泽温柔不少,仿佛是,佛堂里的泥金菩萨似的。
秦缘圆愣了半晌,碰上玄迦柔和温煦的眼神,心头蓦然一软,喃声点头:“知道了。”
玄迦虽未说话,但唇角勾了勾,秦缘圆明显察觉出他的情绪有所和缓,试探道:“大师,许久不见,那榴丹花的毒素……可炼出来了?”
这话一说出,玄迦舒展的眉头随即蹙了起来,心道这小娘子见了他,满心满脑地就是她那些东西,许久未见了,一句问候也不曾有,劈头盖脸就是榴丹花。
在秦缘圆心里,他竟成了取毒制药的工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