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裙摆迎着逐渐加大的风开始肆意的摆动起来,她冷眼看向忘川河,不似平时,今日倒是格外的不安分了。抬起手臂,红色的衣袖顺着滑落下去,露出如同细枝一般的雪白细手,掐算了一番。
“姑娘?”
看向弗修的神情,怕是来的匆忙,也不知道细细算了日子,“你也倒是选了个好日子。”黑色三千青丝不受约束的在空中飘舞摆动起来,细眉微蹙,倒是少了几分方才的俏皮可爱,多了分肃杀。血色的红衣在黑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刮起的风就如同利刃一般刺骨。“别说多余的废话,如果你这条命还要留着,就速速离开这里。”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用着用的语气同他说话,弗修倒是愣住了,嘴角轻抿,只道是她不知他的身份,只是这样甚好。小小的身子在诺大的忘川前显得格外的渺小,手指藏在衣袖下细细演算才方知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月半,是幽冥造怒之日,只是,幽冥不是已经安分了吗,怎么会,现在这个样子。四周的煞气显然比刚刚浓重了许多,这么说来,千百年来的幽冥造怒不曾被平息,只是在被人发现之前,就给镇压了。
红色的衣摆在空中荡起好看的涟漪,周身也造起了护身的屏障,只是这道细纹,是黑色的。这是煞气护体,活了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轻易的使用着随时可以让她们丧命的煞气,而且还可以用来护体。
“很快,煞气会弥漫整个忘川河,因为幽冥怨气沸腾的水蒸汽会融入空气中,即便是你这样的神仙也撑不了多久。”右手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四周升腾起红色的,就像是气泡般的东西。
弗修自是不会同自己的命计较的,看着自己周身的保护罩已经开始被腐蚀了,微微摇了摇头,弯腰拱手,“那本,我,就先行告退了。”弗修看着她的背影,红色的光辉退去,空中浮着一个古筝。
她缓缓的向上升去,直到在古筝前平稳下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幽冥造怒不再祸及魔族,”芊芊细手拂过,一个单调的琴音在忘川河畔回响,“今后也不需要有人知道。”
弗修微微笑了笑,看着身侧的一众彼岸花,“世人终有一天会知道,你们的功德。”
“无名无姓方为自在人,无功无过方为自由身。弗修,你该走了。”一记低沉的音从她的指尖响起,瞬时变为一道极速的红光向忘川河飞去,沿着海岸线,形成了一道带着红色细纹的屏障。
弗修再度拱手,也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速速便化为青烟离开了。
微微偏头,只见人的确已经走了,手下的琴音倒是变得快乐些许,周身的煞气也开始渐渐凝型,若不是弗修方才拖沓了一会儿,只怕是还没有开始造次就给镇压住了,有个活人在旁,如若过多的释放煞气,只怕是这个活人,也要变成死人了。
“幽冥造怒千万年了,你们为何还要死性不改。魔族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一定要如此同他们作对。”眉间的肃杀让她挺立的身姿多了几分的豪气,琴弦了了,也断不了幽冥对魔族一直以来的窥视。
幽冥还是有进步的,若是往常,管你谁说早就冲上岸了,现如今倒也学会寒暄几句了。“那你又是为何非要护着魔族,你生于煞气之地,上天入地无人奈何的了你,你去哪儿自是逍遥,何必守在这里,做着无人知晓的事情。”
“谁说无人知晓的,方才不就有人知晓了吗。”弗修的青衣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人世间,不再只有她一人知晓,一人背负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幽冥开始狂肆的笑了起来,对着她,手指轻压琴弦,一整重音而出,幽冥一下倒是失了防守,一下子被打出去好远。
“天地间无人能奈何的了我,可别忘了,这中间也有着你们。”
“愚蠢,你帮着魔族,天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世道轮回,这自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只不过你次次阻碍因果,今后必定有报应。”幽冥开始一点一点的积聚起来,横眉冷扫,这些年倒是真的长进了。
素手轻抚,撩起千层风浪,忘川河畔电闪雷鸣伴着哭天喊地的幽冥造怒,天地之间倒是好像只剩下嚎叫一片。她不急不缓,倒是胜券在握,天籁之音于此也不过是紧箍咒一般。“我护着魔族,自是受着魔族的功德加身,纵使天家加恨与我,那又如何,我又惧怕过谁,最不济就是我被天家欺负上几载。”
血色染满天边,千万冤魂齐升,哭鸣着冤屈,千万朵彼岸花散发出淡淡的血红的光。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没出声儿。幽冥想要突破她闯入魔族,彼岸花想要永久的封印幽冥。只是此时,她倒是生出了几分不忍。
血落琴弦,曲调改了。
空中的幽冥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声响,缓缓地沉下忘川。“世道轮回,自由各自生存的道理,我倒也不讨厌你们,只是,使命所在。”
千万浪涛铺盖而去,随着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平静的忘川。
“因果已经生成,你好自为之吧。”
从空中缓缓降落,幽冥留下最后的一句山鸣,便沉寂了。这一次,她多了几分的力,只怕是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幽冥了。不知为何,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寂寞。一步一步的向彼岸花群走去,每一步脚印后的上方都会浮现一朵朵彼岸花。血印的色彩,照映着忘川的生死煞气。
走完最后一步,一手轻拂身前衣裙,双膝向前曲去便跪下了。
“可知何错。”
“一则放过生人,二则对幽冥手下留情。”三千黑色垂落在地,伴着血红的衣裙倒是绘成了一朵好看的彼岸花,“只是,因果已生,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