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只能不再说话,上面批下来的钱,贺全贵便给村里那小娃子找了大夫,果然还真给瞧好了!
这几年下来,县里镇上的宣传,让他也渐渐接受了世上无鬼神的说法,只是刚才他老伴那么一说,他又差点儿给信了回去。
心里摇摆了一阵子,贺全贵一瞪眼,对陈大婶厉声道:“以后这种事别乱说!小许的病跟柱子娘没关系!”
说完,转身离开了家,急得陈大婶大后面直跺脚。
许可依旧躺在床上,体温再次升了上来,脑中晕晕沉沉,始终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徘徊。肠胃中的不适几乎让他麻木,几天下来,整个人几乎脱了形。
陈大婶看到许可这个样子,心疼得直抹眼泪,二花娘又来看过一次,也跟着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挺好的娃子,如果不来这大山,哪儿能遭这个罪?早知道咱就不要什么老师了,咱们命就如此,念什么书?凭白搭上了许老师!”
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屋里的许可正好醒着,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来支教的初衷,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多么伟大高尚的人,当初来这儿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自私。
而二花娘有多想让二花上学,许可也知道,现在她竟然说宁可不要二花念书,也希望自己平安,许可此时只觉得很是无地自容。
他一向自诩正直,做人问心无愧,可在面对这些朴素的村民时,许可竟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这么庸俗可耻!
不知什么时候,二花娘已经走了,再听到清晰的声音,却是老村长回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栓娃子爹,他一身破旧灰衣,胳膊上带着孝,手里捧着个破筐,筐里似乎还装着什么。
他一脸憔悴,同时又带着焦急,匆匆进到屋后,看到许可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再次问清楚了许可的症状后,栓娃子爹从他的破筐中小心地挑出一些草药,交给陈大婶后说到:“许老师这样子,跟我娘刚病的时候很像,我觉得这些药差不多能行,婶子,您给老师试试。”
栓娃子爹说得认真笃定,陈大娘深信不疑,立即接过那些药就准备去外面煎药。
老村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他那双苍老的眼睛中,却饱含着无奈与担心。
许可虽然虚弱得起不来,可栓娃子爹的话却让他一阵阵的无语。
他们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他们就是这么乱吃药的?生病吃药只凭感觉,这也太……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别说医疗条件,就是能否吃饱饭都是个问题。现在还能拿出些草药,是怕这也是栓娃子家的全部家底了。
想通了这些,许可只剩感激。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本身就是细菌感染导致肠胃不适,再加上受了些风寒,引得这些病菌更是肆虐,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只要吃些消炎药,或者输液消炎,他很快就能康复。
只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个条件,他现在身体的状况又不允许下山,所以只能这么干耗着。
栓娃子爹拿来的那些草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但是中草药通常没有西药来得效果快,即便吃错了伤害也不大,总归是人家一片好意,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极需治疗,说不定这些药还有点儿效果呢。
有时候,民间的土方子也有它出其不意的效果。
两天之后,许可身上的各种不适已慢慢消退,也能吃进些东西了。
也许病这一遭,让他的身体有了特殊的抵抗性,再吃起当地的饭、喝起当地的水,也不像前段那些日子总是肚子不舒服了。
“柱子,你娘安葬好了?”尾外,是陈大婶的声音。
“嗯。”栓娃子爹应了声,片刻后问道:“老师咋样,好点儿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