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垂露放下碗筷,答得流利:“杏眼桃腮,面如满月,一双柳眉描得也好,深浅适宜,指上蔻丹鲜红似火,正衬肤色。此外,姑娘体态舒盈,颦笑顾盼时比静坐不动更加轻灵好看,这殊为难得。”
“你……”
少女瞪大了眼,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
她有些慌赧又有些气恼地转移目光:“你方才不是一直边吃边说的么,现在怎么不吃了?”
许垂露顺着她的话捧起瓷碗,低声道:“品评旁人相貌本就不妥,若连对方的面容都不加正视,就更是无礼了。”
“你这人——虚伪至极!哼,纵你说再多好话,我也给不了你半点好处。”
许垂露似有些失望:“连一壶水也讨不得么?”
少女又是一噎:“你讲这些胡话就是为了……要水喝?”
许垂露点了点头。
少女面露嫌弃,却旋踵转身,掠出柴房,往左侧的膳房去了。
玲珑倩影飘然跃出她的视线,片尘不惊,半开的木门都未曾翕动半分。
如此轻功在不会武功的许垂露看来已玄妙得接近幻术,她不由开始思考其余人的功法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她的瞳色被瞻念绎思染得更深了一些。
“朝露,我使用过的‘色’与‘质’是否会保存在系统里?”
[会的。]
“画板默认的黑线代表的是‘形’,并不含有‘色’,是么?”
[是。]
“那我方才表现得如何?”
[……很好,可以说令人惊喜。]
许垂露轻呵一声。
朝露停顿片刻,似乎有些困惑:[我有何处得罪了您吗?]
这系统远比她想象得“智能”。
“我被人用剑指着额头时,你并未出现,我在为那少女的身份困惑时,你也没有发出提示。我原本以为你是担心我们的对话会被旁人听到——但是,在她进屋之前的几秒我们仍在交谈,以她的素质不可能对此毫无反应。所以,我与你的交流是自动被屏蔽在外的。”
[我并不曾向您隐瞒这件事,我——]
“你没有主动提及,你只是用巧合的沉默营造出这种错觉,以更好地观察和审视我。我很信任我的感觉,你无需否认。”
[我想是您太敏感了。]
“是么?有人认为敏感是疾病,有人认为敏感是天赋,但对我来说,它是认识事物的一种方式。在我们的交谈里,你显露出一种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长者的傲慢。指引,可以是控制的前兆。”
[您这样想,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愿意为我的真诚起誓。]
许垂露神色不明:“你说,我们是合作关系,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你不需要我。”
[并非如此……]
她按住额心,摇了摇头:“我不想深究,也无意指责你。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非常重要。所以,待会儿我呼唤你时,请不要掉链子。”
[好的,我会遵从您的指令。]
许垂露迅速地结束了这场交流,因为少女的身法实在太快,她脑内的声音还未彻底平息,对方就捧着一碗清水踏进了柴房。
一截玉腕伸来,水面荡起的细小涟漪在她的肌肤上映出了跳动的波光。
“喏,喝完就跟我走吧。”
许垂露双手接过,却没有立即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