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萧放刀认识?
这条街萧放刀含量过高。
“很熟么?熟到能打折……呃,能有暗价么?”
玄鉴斟酌道:“暗价大概没有,但她曾是绝情宗弟子。”
许垂露迅速捕捉到了重点:“原来真的有成功脱离绝情宗且还活着的弟子?”
“嗯,那时我年纪太小,有些事记不清楚,但从同门那里也听到不少有关她的事。”玄鉴对她的问题总是很有耐心,“此店掌柜名为阮寻香,原是南方鹤州富绅之女,闻天下第一创立绝情宗,便要千里迢迢地来投奔,她性格骄纵,父母拗她不过,只得派了家丁侍卫护送她来幽篁山,她热情极高,入门的三项要求也一一首肯。”
“既然如此,后来怎么又要走?”
“她做派豪奢,不仅自己耽于享乐,还要同门与她一同吃喝玩耍……这样,如何能学会武功?”
所以学不会武功会被退学吗?许垂露忽然有了危机感。
“她不会便罢,然而因其家世容貌俱都出众,不少男弟子对她动心,但碍于门规无法言明,只能私下里献些殷勤。实际上,宗主对此颇为头疼。”
许垂露倒是很能理解,对美丽富婆的爱慕之心可不是冷冰冰的门规能阻却的。
“有一日,她终于厌倦了绝情宗乏味的生活,向宗主提出离开之请,宗主知她的性子强留不住,然门规不可破,她要下山须得归还在绝情宗所得。”
许垂露思索:“她未学会武功,听上去也没有其他所得,归还了什么呢?”
玄鉴笑了笑:“宗主说她破坏了绝情宗简朴清正的门风,此等无价之物,该如何作偿?阮寻香却说,世上没有无价之物,宗主的意思无非是说她走之后这些弟子由奢入俭难,会心生落差,她填了这落差便是。”
许垂露震惊:“她——”
“门中弟子吃穿用度一律与她在时无异,所有支出由她来付。”
“所以,绝情宗的家底大半都是此人所捐吧……”
收了这位弟子简直血赚。
玄鉴却道:“其实,她还带走了一样东西。”
“怎么说?”
“她临走之前曾问她的追求者们可有要与她一起离开的。这也是宗主授意,欲试探门中是否有人意动。但除她之外,旁人要走必被废去武功,这于江湖人而言无异于折损半条性命,他们对阮寻香固然喜欢,却没有到舍弃一切的地步。”
许垂露顿了顿:“从阮寻香的角度看,这还真是令人尴尬又失望。”
“的确,她对朋友大方热络,下山时却无人相送,宗主威压在顶,无人敢对一个叛门之徒依依不舍。”
“……”
“只有一人例外,那位同门武功已是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平日里练功刻苦,性格木讷,与阮寻香没有什么交情。没人想到他会站出来……要为阮寻香退出绝情宗。他叫俞中素,被废武功后,在宗内歇了一夜,第二日便护送阮寻香回鹤州了。”
虽然许垂露已可以猜测到之后两人的发展,却还是忍不住确认:“后来呢?”
料峭寒风卷起华盖帘幕,将一道醉人妙香送了出来。那味道柔和稔腻地萦在人的鼻尖,却不急着冲入鼻翼,只悠悠盈盈地泛浮游浪,为那明明灭灭的香气添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玄虚。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马车内走下一名女子,她的手搭在车夫的臂弯,犹如陈列在金匣里的一段玉藕。她款步迈向许垂露所在之处,鸾鸣莺语般地开口:“后来,我成了香风阁的掌柜,他成了横雨镖局的总镖头,这个结果,姑娘可还满意?”
许垂露被香风、美人和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震撼了,她怔了片刻,才僵硬道:“……阮、阮掌柜。”
还有比当面八卦被本人抓到更窒息的吗?!
不过,这两人的走向居然不是爱情故事,而是励志人生?
“又是新来的弟子啊,小玄鉴怎么老是讲这套陈年旧事,关于我就没什么新鲜事可说了吗?”阮寻香抬袖相迎,一双桃花眼漾出了春水般的笑意,“快进来吧,今日小雪,敝店为客人准备了薏米粥和桂花糖,再沁心暖胃不过了。”
玄鉴向她一揖:“我不知往事详情,道听途说,如有错伪,请阮掌柜莫怪。”
“没说错呢,只是我与俞镖头没成夫妻,只当了朋友,怕是令这位小友失望了吧。”
许垂露连忙摇头:“阮掌柜乃女中豪杰,俞镖头亦胆魄过人,无论是珠联璧合还是门户各立,都非我能妄议。”
阮寻香掩唇而笑:“我才不要当什么女中豪杰,只想做榻上的一捧温香、一块软玉。故事不能白听,姑娘的嘴再甜,待会儿不多买几件衣裳我可不依。”
许垂露又不迭点头。
两人一踏进店内,便有小厮递上热帕与茶水,往内再走,可见衣坊将这些布匹成衣按照男女、时令、价格分门别类陈列摆放,层次清晰,井然有序。她趁饮茶时观察了下四周,发现熟客来访时这些小厮侍女至多打声招呼,并不以身相随,而遇到生客则要与之多攀谈几句,根据其喜好和需要引到不同区块,再由管辖各区的几位指戴顶针、腰系软尺的裁缝招待。
果然,见许垂露与玄鉴的茶快要饮尽,一位头梳双螺髻的粉衫侍女小步挪来,柔声询问:“两位女郎想要何种样式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