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解药他们也细细看过,一般而言,解药与毒药相生相克,从解药中可窥得此毒特性,然而这解药所含药材都很寻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们都以为这药恐怕无用,但当我饮下后,脉象之乱的确平息了。”
“所以,这下毒者是个高手?”
玄鉴肃然点头:“对方对剂量的控制极为精准,起初,我只喝下半包,不见半点起色,水堂主又说,那送药人叮嘱解药必须全部用完,不可存留取之心,否则药石罔效。我只好再饮下剩余半包。”
许垂露眸色微沉:“这是怕留下证据啊。”
“不错,若是庄内斗争,对方应不希望被山庄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这点动作,所以请帖与庄主何成则送来的没有区别,下毒解毒也未留下痕迹。”
“可是他们的人露了脸,怎么会毫无痕迹?那个轮椅少女,还有在香风阁送信的、来绝情宗送药的……”
玄鉴摇了摇头:“水堂主说送药者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像是随便从街边雇的,而给我们送信的那位……许姐姐,我未能记住他的长相,在我的记忆中,他的五官很模糊。但我认为,我们与水堂主见到的是同一位。”
因为所有见过此人者——水涟、玄鉴、守门弟子对他的描述都是“普通”。
许垂露顿感骇然。
她发现自己也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这对她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对人脸上的五官肌肉都无比熟悉,脸盲这种毛病从未发生在她身上,她见过的每一张脸都会被她刻进脑内素材库——她记得阮寻香眼下泪痣的位置、记得碧须子眉间皱纹的形状,却不记得那个与她有过正面交流的男子的模样。
那人的表情是生动的,但五官却像是被刻意模糊过,竟没让她捕捉到可记忆的特征。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极有可能是……
玄鉴淡淡道:“我们推测出了那人的身份。从他对百迭香的反应来看,他内功不俗,加上这门隐匿身份的手艺,恐怕是以易容见长的何家家奴——尤彰。”
果然。
许垂露开始头疼,如果这个世界的易容技巧已高明到了此等程度,许多简单的现象都有了扑朔迷离的可能,许多诡诈阴谋也都有了实现的基础。
“尤彰,唔,他既是何家的人,会是受谁驱使而来?”
玄鉴摇头:“不知。何家主脉人丁凋零,支脉却有许多子弟,他们构成了敛意山庄的中流砥柱,尤彰可能是听从任何一人的命令来此,范围太大,无法确定。”
……随便一个姓何的就能支使他啊,那这位老兄也够辛苦的。
“那那位少女呢?你们有头绪吗?”
玄鉴忖道:“我们原也想过。何成则的侄女,敛意山庄的二小姐双腿有疾,不良于行,年纪也与那少女相仿。但……不可能是她。”
“为什么?”
玄鉴面上隐有悯色:“她刚刚及笄,又是个深居简出、不会武功的大家闺秀,向来不插手庄中事务,岂可能千里迢迢过来投毒。”
许垂露莞尔道:“你年纪比她还小,怎能凭此断言?万一这又是个早慧的神童呢?”
她抿了抿唇,似有惭意:“嗯,除了于情理不合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何?”
“她于幼时一场大火中断了双腿,毁了容貌,所以鲜少出门。”
许垂露失望而叹:“那的确不可能了。”
她记得那少女的模样,山眉水眼,楚楚动人,将一个毁容之人易容成这样实在太难。而且少女的表现也的确像一只荏弱不堪的惊弓之鸟,或许就是个遭人胁迫的可怜工具人。
可惜线索就这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