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不近,你本不必走到这一步。”左八孔似有惋惜。
“呵呵……”
她仰首对天,却是在与萧放刀说话。
“其实我没有资格怪他,他不肯放刀,而我也不曾真正舍下秋江剑。”
“或许,只有你能做到。”
她用梁家剑法最简单的一式完成了自戕。
在得知父亲亡故的真相、目睹母亲赴死的惨象的这一日,萧放刀领悟了这套剑法的真谛。
它是红的。
把秋日凋落的所有枫叶塞进灶炉才能烧出这样的红。
她不能直视天上红日,也不敢直视地上红血,只好把视线凝聚在中间那一群杀意明灭不定的人身上。
她记住了他们的身形、相貌、武器,还有八种乐器的音色以及八人高低不一、粗细有异的语调。
他们正在讨论自己的生死。
“不能留她。”
“她天资甚高,万一真是李拂岚的弟子——”
“李拂岚可不止这一个弟子。”
“梁不近与萧幸皆死,他们早叛出梁家,何必连他们的遗孤都赶尽杀绝?”
“成事的往往都是这种身负血仇的遗孤,不可心慈手软。”
“杀了她。”
“杀。”
“……”
萧放刀听他们争执不休,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最好杀了我。”
八人陷入一瞬寂静。
左八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放刀。”
他沉默须臾,最终点头:“你走吧。”
萧放刀为对方虚伪的仁慈露出一个微笑——肖似梁不近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拜入明离观时,萧放刀年仅九岁。
李拂岚得知萧幸与梁不近的死因,只悯然诵了一句:“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她破例纳自己为徒的一刻,萧放刀知道母亲授她重离剑法实为高瞻远瞩。
道门中人皆有道号,如李拂岚道号“善见”。
然而萧放刀是个例外。
李拂岚欲以“放刀”为其号,却被她拒绝。
“弟子的名字是这三个字,不可增,不可缺。”
“那么,你可知令堂取此名的深意?”
她当然知道,这是梁不近对萧幸的希求,也是对自己的规劝,可惜两人都未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