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垂露心中一荡,顺着那声音往外望去,果见一行绿衣弟子。
箫声渐近,双方共行一道,很快就要撞上,然而驭师不曾勒马,那十余名弟子也毫无避意信步行来。蹄声粗沉,箫音宛转,双方相对,正如两乐相和,清风淡影虚虚曳过车队,未惊扰马蹄,也没阻滞轮辐。
他们从一旁轻巧地掠至刘细草的队伍,为首之人身形消瘦太过,施展轻功时鬼气甚于澹逸,他持竹萧往陶轻策肩头虚虚一点,然后收了力势,落在他身侧。
陶轻策笑脸相迎,亲昵道:“少主怎么来了?”
男子脸色苍白,即便笑着也显得虚弱无力:“才见过盟主,我们小辈插不上话,掌门和盟主遣我去迎其他几派的客人。”
陶轻策失笑:“少主可不是能招待人的样子。”
“看你还有要事,就不耽搁你了。”
“嗯,咱们庄内再叙。”
两人寒暄几句,男子未多停留,领着其下弟子往城门方向而去。
以许垂露的耳力,自然听不清两人谈话,但车内诸人的脸色她是看得清清楚楚。
四人神情皆变,其中以水涟最甚。
萧放刀打破沉寂,叹道:“三弟,你看错了,这些货恐怕不是竹风聘礼啊。”
水涟不知该如何辩驳,他紧咬后齿,冷汗如雨。
那夜他看得分明,这箱子里装的无非是金银、珠玉、兵器、布帛,货物无甚异常,箱盖内也烙有竹风印记,陶轻策算是竹风年轻一辈翘楚,派他看顾,不可谓不重视,除了聘礼,还能是什么?
可是,方才他们所议——竹风少主左书笈竟似对陶轻策护送之物毫无所知!
怎么可能?!
敛意山庄大门就在眼前,他不能引着这么一群目的不明的人与宗主一同踏入庄内!萧放刀既未发话,便是等他处理。
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白影一晃,车内顿时少了一人。
陶轻策刚刚送走自家少主,又有一位杀气腾腾的小友找上门来。
他理了理衣襟,正要以谦和的姿态朗然开口——却被对方打断了虚礼。
水涟拔出长剑,直指那木箱:“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若不据实以告,我不会让你们再往前一步。”
陶轻策缓缓阖目,没有说话。
水涟冷笑,扬剑一挥,缰绳骤断,车夫从马背滚落,受剑气所震的马匹惊慌奔逃,刘细草尖叫着摔出车体。
他不知发生何事,只见自己颇为欣赏的两个青年忽然剑拔弩张,像是要酣战一场。
他赶忙爬起,连声道:“误会,误会,有什么事,咱们好——”
“它们的确不是竹风派之物。”陶轻策终于开口,他随手打开一个木箱,金银的灼灼光辉映在他俊雅的面孔上,“这是……”
夺目的财宝未能吸引水涟的目光,令他惊骇愤怒的是这箱盖内毫不起眼的黑色莲纹。
陶轻策悠悠道:“这是水堂主给二小姐的聘礼。”
刘细草惊恐地咽下了嘴里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