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出现在此处实是出人意料,许垂露听她语气仍似往日,惊讶之余又极高兴,未等萧放刀回应就迎了上去。
“苍梧,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叶园主人领我来的,若无她引路,也没人敢擅闯。”她见萧放刀收剑,才知那花瓣是被剑气送来的,不由嗔道,“你们练武就练武,折腾这些花叶作甚,它们又没得罪人。”
许垂露尴尬笑道:“她心情不好,在这泄火呢。”
“算了。”苍梧看两人一眼,重复道,“算了。”
“什么算了?”
苍梧无奈一叹:“当然是先前的事,早知你们是绝情宗的人,我还费神担忧路上安危作甚。可惜我不敢得罪萧宗主,怕落得和这满地残叶一样的命运,只好劝自己大度了。”
许垂露心想苍梧是个不拘小节的潇洒人物,既然得知身份,那日一别后应不会主动来找她们讨要说法。今日她寻到这里,怕是费了一番功夫,想必也不是——至少不仅仅是来叙旧的。
她们的境况,不说水深火热,也能称得上危机四伏,她只希望苍梧到访千万莫要是雪上加霜就好。
萧放刀听着了自己的名字,自不能再装聋作哑,客气道:“苍大夫来一趟不容易,进屋说话罢。”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屋外的确不是好待的地方。
苍梧一进屋子便打了个喷嚏,是因屋内太暖,这忽冷忽热,叫她承受不及。她想不明白,这两人又不是真的富家小姐,路上装模作样也就罢了,现在还把屋子熏得满室暖香,也不嫌臊得慌。
萧放刀衣衫简单,自不可能怕冷,那便只能是……许垂露畏寒了。
她微微皱眉,先前她从未想过“明烽”与萧放刀有何关联,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她与许垂露关系亲近,而萧放刀惯常独行,不会这样照顾旁人,若是作伪反倒好说,若是真的,简直叫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苍梧解了外裳,随意搭在椅背上,从领口掏出一张信纸:“萧宗主,你看看这个,是否是水堂主笔迹?”
萧放刀展信一阅,点头道:“不错。”
许垂露也凑上前瞥了一眼,愕然道:“水涟邀你见面……”
苍梧又在袖子里摸来一把折扇,扇面题着一行小字,写的是“雨收云霁,鹭点涟漪”八字。虽然字迹不如那信上纯熟劲秀,但也足见是一人所书。
这字迹与这诗句实难令人不多想,许垂露思及云霁那副友遍天下的姿态,顿觉他与水涟确有相似之处,可是即便他们曾经认识,两人均非坦诚耿介之辈,水涟更是吝啬谨慎的人,一般交情,他绝不会赠予对方此种礼物。
“这是云霁的东西?”
“遗物。”
苍梧淡淡抛出两字,手上施力拔出扇钉,在大骨里取出了另一张纸。
——不忘此恩,来日定偿。
这是一句承诺,但它被云霁藏在其间,更像是一种凭证。
萧放刀眸色渐暗。
“你为何留下这扇子?”
“我杀他前,他想用一个秘密与我做交换,求我留他一命,我没有答应,但人死后,我翻找过他的东西。”苍梧讽刺一笑,“这厮只把有用之物留在身边,要么是古董珍宝,要么是暗器良药,唯独这把扇子,用料普通,画与字皆非名家之作,太过寻常,反倒惹人注意。”
“纵然他与水涟相识,这又与你何干?”
“他死前中毒,有一位高手替他封了穴位,保他一命,他说的秘密就和这人有关。”她看向萧放刀,“蒲州的高手不多。”
这话中所指再明显不过,无论是自愿还是受胁,水涟极有可能在蒲州对云霁施救,他这样做定不是出于一时善念,根由恐怕正在云霁口中的秘密上。
那笔迹稚嫩,可见云霁收藏折扇时水涟尚未入宗,那么,他究竟凭什么断定水涟将来对他有用,甚至特意留下这字据为证就是怕来日水涟失信?
此事委实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