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阁主……所言甚是。”他喟然一叹,“我暂代兄长之职已有五载,往后时日,更不能辜负亡者心愿。”
“请盟主入座,咱们慢慢商议。”
何成则在一众复杂的注视下回到主位。
“无论此人是谁,男女老幼,贫贱富贵,残疾健全,只要他能灭除此害,便是能当此重任的未来盟主,诸位可认同此理?”
“……”
众人无言颔首,能杀萧放刀者必武功盖世,纵然不是盟主,也足以改变这片武林,一句不轻不重的承诺,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又当如何?”
何成则望向那个开口说话的青年人:“依旧例推选,各派英豪,能者居之。”
对方松一口气,弯眼笑道:“盟主说得清楚明白,咱们都懂了。只是那等大事我们这些小辈无力染指,我想替我家少主问一句,何二小姐的婚事是否真如盟主所说,依比武招亲的结果来定?”
说话的正是竹风派陶轻策。
左书笈闻言一怔,苍白脸上顿时显出一抹恼红,整个人也因咳嗽而猛烈颤抖起来。
“咳……咳咳咳……对、对不住。”他以袖掩鼻,难堪道,“晚辈旧疾……恐……请允我暂退。”
舒言春无奈一叹,摆手应允。
那道飘摇的青影飞快地掠出聚义堂大门。
……
冷红小筑。
水涟黄昏时分便备了一箩筐食材来到此地,他不擅庖厨,也不像玄鉴那样对做饭的活计有天生的兴趣,但与乳母生活时,他常常入厨帮忙,后来一人独居,无所倚仗,也只能自己处理食材,是以他厨艺不算精深,但还熟练。
入绝情宗后,倒是没怎么碰过这些了。
回想起来,他最快活惬意的日子还是当上堂主之后,虽然忙碌,但吃穿不省,像个少爷,打交道的也都是些有礼讲脸面的世家弟子或富户商人,最大的苦恐怕是在风符手上吃的,但那和从前的磨难相较完全算不得什么。
尤其在今日,他回忆中风符狡诈娇蛮的脸孔竟也变得如沐春风起来,真是可笑。
他往锅中倒水米五谷,虽是三人吃粥,却足足放了十人有余的量,他就是想这么放,最好让这锅粥熬上几个时辰,熬到天黑,再熬到天亮。
他不想见到萧放刀。
与其说不想,不如说不敢。
他知道自己性格偏隘,害人害己,可是他从没想过去改,他不想变成一个宽容大度的蠢货,也无力变成一个仁心侠义的圣人,他就这么当个长着君子面容的小人就好了。
可是,不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么?他还不够“祸害”么?他为什么不能活得长久一点?
铁勺把色彩丰富的腊八粥搅成一道漩涡,他已经尽可能放慢动作,可那些漩涡仍然呈现出要吸人入锅的诡异形状。
他在灶台前站了一阵,然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许垂露的轻功是他所授,他当然听得懂她的步伐。
“水涟,这粥要煮很久罢?你不用在这儿看着,我们先进屋去,只要记着时辰就行。”
“……好。”
“咦,你这里面是……”许垂露眼尖,发现他领口的布料有些熟悉,“你还穿着我的衣裳么?”
水涟一愣,含糊道:“嗯,穿习惯了,一时忘了换。”
“啊,没事。”
果然,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许垂露当然不会对他的装束指指点点,开放包容是武侠世界的首要精神。
“许姑娘,你平日里爱吃甜么?”
“还好吧。”
“宗主饮粥从不放糖,你若要甜的,得单独盛了再放。”
“……行。”
许垂露:就她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