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心里先入为主,她总觉得,在沈怀瑜的脸上,能看到一丝母亲的影子。
沈怀瑜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元瑾汐,道:“姑娘刚到平阳不过两日,就这么明确地打探在下,不知意欲何为?”
元瑾汐微微一笑,自己也坐下来,看了眼沈怀瑜,“公子既知我刚到平阳不过两日,就在我第一天上街时尾随而来,不知又意欲何为呢?”
“哈哈说得好。”沈怀瑜虽笑,但声音里却无笑意,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到桌上,“此信还望姑娘转交给颖王殿下。”
小七上前检查了一下,没发现问题之后,才转交给元瑾汐。
元瑾汐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心里很是一惊。因为信封上的字迹直愣愣地,完全没有书法讲究的气度、转折等等,反而像是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她想起小二的说辞,目光瞟向沈怀瑜的右手,是因为右手被打断,所以写字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么?
沈怀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拿起右手,砰地一下放在桌上,仿佛放的不是手,而是一个长在他身体上的死物,“废了,好在字虽不好看,但足够让人看得清。”
这样的态度,让元瑾汐心里莫名的难受,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又给自己了倒了一杯,举起道:“是我鲁莽了,请沈公子恕罪。”
说罢,一饮而尽。
沈怀瑜看着元瑾汐,却没喝酒,“恕罪不敢当,不知姑娘打听在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瑾汐未答,想了想,扭头对小七道:“你去帮我找只纸笔来。”
见到小七有些迟疑,又道:“沈公子既有求于我,就不会贸然动手伤人。”
沈怀瑜看了她一眼,表情晦暗不明。
小七这才转身出去,没多久就拿了笔墨纸砚进来。
元瑾汐接过,拿起一张纸,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把母亲留的那块玉佩画了下来。
只画到一半,沈怀瑜的人就站了起来,待到她画完时,他的脸早已冷若冰霜,直直地瞪着元瑾汐。
这些年,因为庶出的身份,他被嫡出的兄弟欺负,被人骂做妾生的,哪怕他成了举人,但在父亲眼里,也仍然比不过他那个大哥。
就连水莲的事,父亲也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大哥的说辞,而不信他的辩驳。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命。或许这辈子,他就没有那种令人羡慕的父子缘份。
只是有一点他不能释怀,就是母亲去的太早。若是能熬到她长大,他一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只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没能挺过来。
母亲逝去已有二十余年,竟然有人画出了她的遗物。
“你这东西,是从哪儿看到的?”
元瑾汐画完之后,心里也涌起对母亲的思念,出神地注视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此乃亡母遗物。”
“不可能!”沈怀瑜脱口而出,“这是祥云纹,宫中很是盛行,虽然近些年来已在民间普及,但多是绣在衣领袖口,极少有人做成玉佩。”
“而且……”他一把抢过纸张,将纸面翻转,对着光看去。
这个角度下看过去,才与他那块一模一样。难道说,那块玉佩原本是一对?
元瑾汐又道:“江州城东有一个王母娘娘观,那观东墙外,有一处石碑,我在石碑后面埋了样东西,你挖出来看,就知道了。”
沈怀瑜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元瑾汐,眼神透露出一抹复杂的光,“五天之后,我必回来,你若骗我,定不饶你。”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他走出雅间,屋里的三人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韵秋老成一些,虽然疑惑却没有发问,小七没管那么多,直接开口道:“元姐姐,你和这沈怀瑜认识?”
元瑾汐的目光仍然定格在门口,“我与他,有大渊源。”
这时小二端着元瑾汐后点的酒菜走了进来,看到沈怀瑜不在,便又叹了一口气,“这沈三公子,真是可惜。先前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样毁了。”
元瑾汐心中一动,又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沈家的事,都给我说说。”
小二这次却是没收银子,“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沈家……唉,听说沈家大老爷,妻妾成群,可就是子嗣艰难。除了沈家大公子顺利降生之外,只要有小妾怀孕,不是小产就是死胎。就算是勉强生下来的,也是体弱多重,那沈二小姐,至今还是个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