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儿抱着朵朵,感激之情几乎要从眸子中溢出来。
“此等大恩,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我愿散尽家财——”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白芨打断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答谢的,”白芨晃了晃手中的药碗,“帮我喂药吧。”
“啊?”林杏儿愣了一下。
“……好。”
有林杏儿在,事情就变得方便了许多。姑娘们在恢复了行动力之后都会表现得或愤怒或恐惧,没一个肯乖乖喝下解药的。可只要林杏儿告诉她们,这是喻红叶让她们喝的,她们就会相信。
毕竟,此前,林杏儿是她们中领头的。哪怕嫉妒,“自己人”的信任还是有的。
在驱除情蛊,恢复真正的神智之后,每个姑娘都会哭。
“是不是……很痛苦?”白芨忍不住问,“我见大家都会哭。”
“……是很痛苦。”林杏儿垂下了睫毛,似乎根本不想回想,却还是认真回答了白芨的问题,“像是被关在了自己的身子里,又像是被扯着线的木偶。做的事像是自己会做的,却又完全不是自己会做的。心里再努力地喊叫,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像是无穷无尽的鬼压床,又像是被关在极尽狭窄的牢笼之中,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所以,她们真的是一直都有意识的。
一直都有意识,却一点都无法反抗。被蛊术桎梏着,做着仿佛符合自己个性的事,却其实根本就是被绑着线的木偶。
比直接操纵人的意识,要残忍太多了。
“……对不起。”白芨不由道歉,“一开始就应该救你们的。我不知道……”
“为什么道歉?”林杏儿瞪大眼睛,“我们不知道有多么感激你。你看看她们,看看我,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要怎样谢你,你为什么要道歉。”
她说着这话,眼神轻灵水亮,和在场所有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姑娘一样。
为了男人嫉妒,恶毒,使尽手段,争风吃醋。她们其实从来都不是那样狭窄而可笑的人。
一切,都只是下蛊者的强权与一厢情愿罢了。
……蛊术,绝不是可以滥用的东西。
按着距离顺序一路下去,下一个解蛊的就是凌月婵了。
即使被镇心蛊麻痹着身体,凌月婵看着她们二人的目光,都仿佛能把活人凌迟。
“月婵妹妹,”林杏儿提起十二分温柔的笑意,走过去,试图安抚她。
然后就被锐利的眼神刮了十几刀。
“……可能不太行。”林杏儿无奈地转过头,看着白芨,为难道,“月婵的话,人泼辣坚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骗她乖乖喝药。”
“嗯。”白芨看着凌月婵,眼睛却竟是赞扬,“她确实特别坚强。”
凌月婵可是唯一一个能够冲破情蛊的桎梏,甚至能够向外界求救的人,意志坚定实在罕见。也许正是决不允许他人操纵自己的那份高傲铸成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她再次自行恢复意识再喝药。
白芨想了想,便扶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用手指撑开她的嘴唇,抵着她无力的牙关,不在意手指沾上唾液。她担心会呛到她,每次只喂一点点。不贪多,只要能喂进去就好。喝进去就能奏效,量少一些也没有关系。
不过,像这样逼迫于她,以凌月婵的性格,就是情蛊解后也会很生气的吧。
几次过后,凌月婵的眼神慢慢清明了起来。
见时候到了,白芨擦了擦她嘴上的药液,手指划过她柔软的嘴唇。然后,她给她解开了镇心蛊。
每一个被解开情蛊的姑娘都会哭泣。因为痛苦,因为摆脱了痛苦。
白芨不怀疑凌月婵也会哭。毕竟,就在今天中午,她还冲破了蛊术,当着她的面,掉了许多眼泪。
然而,在真正被解了蛊之后,凌月婵却没有哭。
她看着白芨,看着白芨沾着她唾液的手指,看着看着,脸忽然就红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舔了下仍沾着药液的嘴唇,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愿再看白芨了。
……?
这是什么最新的生气方式吗?
真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