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对待小孩子,对待寻常人。
如果是对待曾把他的性命要挟在手中的人呢?
如果是对待他深信能够让他重要的阿姐“起死回生”,但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做的人呢?
曾为此将尖钩横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就范的刺心钩,还会是一个好人吗?
人是有很多面的。在一面,刺心钩是一个意外温和的人,而在另一面,刺心钩确实是一个江湖闻名的杀手。
白芨从头到尾都没有怕过他,甚至时不时肆无忌惮地逗弄他,但其实并不是全然不知他有多么危险。
她只是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玩儿而已。
更何况,哪怕撇去这些都不谈,对白芨而言,一个人绑架了她,逼迫她,威胁她。最终,她会因为他意外的有很好的一面,就心生好感,心生亲近,留在他的身边吗?
那她才是真的得了病。
白芨默默地捋清了思路,果断地丢掉了心中莫名其妙的情愫。
就在今晚,她一定会离开。
就在白芨满脑子胡思乱想时,刺心钩忽然站到了白芨的面前。
白芨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见刺心钩蹲下身,将一盆水放到了她的脚下。
“这是……?”白芨不明就里。
“洗个脚吧。”刺心钩直起身子。
“嗯?为什么?”怎么会忽然让她洗脚。
“不累吗?”刺心钩反问。
白芨微微愣了一下。
她当然很累。在林杏儿的摊子里忙了一天,招徕客人,收拾桌子。虽然开心,但当然也会累。
到晚上,收摊的时候,她的脚心已经隐隐作痛了。
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呀。他怎么会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我脚疼?”白芨一边问,一边脱了鞋袜,将脚放进了水里。
比温热更热上许多,却一点也不烫,是再恰到好处不过的温度。白芨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看出来的。”刺心钩道。说着,他看着白芨,迟疑了一下。
既然精通武学,他自然也很懂得穴位。只要在足底好好按上一会儿,他就可以让白芨轻松许多。
但是……肆意碰触女子,绝非君子所为。
刺心钩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极恰当的时候添了两次热水。
等到白芨洗过了脚,他蹲下身,将水端了起来。
“啊,不用。”白芨忙阻拦他,“我来倒就好。”
刺心钩递给白芨一块干净柔软的布巾,示意她擦脚。然后端着盆,走了出去。
白芨捏着手中的布巾,些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擦干净了脚上的水珠。
倒掉了水,刺心钩回到屋里,便进了小间,将里头的被褥拿了出来。他将被褥端端正正地铺在大床的前头,一如任何一个平凡的晚上。
白芨看着他,没说话。
铺着铺着,刺心钩忽然看了一眼窗外。
刺心钩注视着窗外,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