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罢了……日子久了,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就会慢慢变得更接受他一点吧。
他想,来日方长。
实际上,比起那些太过遥远的事,现在的他,只是站在白芨的床边,看白芨总算睡了个好觉,心里便高兴了起来。
白芨睡了个好觉。
她于天亮时入眠,一觉醒来,已经临近傍晚了。算算时间,比平日里睡得还要久上不少。
大概是因为有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在白日里休息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时才醒来。这样的时间,简直像是老天特意铺垫好了的机会。
若是真的要走,那就是今天了。
白芨爬起来,脑子里想着自己的计划,醒了醒神,揉了揉脸,打算下床。掀开被子,她一转身,就见刺心钩正坐在桌边,看着她。
白芨忽然有些心虚。
她很快掩住了情绪,迎着刺心钩的视线,坦坦然地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没劲呀。”
“要起了?”刺心钩不答反问。
“嗯。我睡了很久了吧?”
“睡得好就行。”刺心钩道。说着,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紧接着,他就端了一盆水进来,扯了个椅子放着,搬到了白芨的面前。
白芨眨了眨眼,看了看面前的水,又看了看刺心钩,道:“这是……”
“洗脸。”
……?
是的,昨天晚上,白芨是让刺心钩打过洗脸水。但那其实只是她心乱如麻,想一个人静静,便找了个将他支开的由头。
可今天……?
说到底,刺心钩是那种老老实实给人打水洗脸的人吗?又不是下人。
若是生死蛊的效力,怎么也不至于此。她又没有以蛊逼迫他,他哪里至于。
那就是……
白芨看着面前冒着微微热气的水,回忆着在马车上的顿悟。
说起来,他其实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端过来的水却是热的。莫非……是一直备着的吗?
啊,这不对,这很不对。
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她和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江湖魔头,真的不是一路人。
她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逃离他的打算,他甚至迄今为止,都还以为她想要去“武州”。
她从来没有打算和他长久地在一起。
他却替她顶罪,给她打水洗脸。
已经开始,自顾自地付出真心了。
她能做什么呢?
她就只好趁这份真心才刚刚开始,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尽快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