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过得很开心。
轻松,恣意。
凌月婵给她备得是上等的好马,跑起来快得通体舒畅。给她准备的钱袋也鼓囊得夸张,就是挥霍也足够用上几年。白芨万事不愁,便也乐得有劳有逸。每当跑了一整天,停下住宿时,她都要住最好的客栈,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睡上好一觉。
再加上沿途风景也很是不错,有树有山,与其说是逃跑,倒更像是一次飞快浏览风景的旅行。
……其实,和风景如何倒没什么关系。她会有这样的感觉,说到底,还是心态过于轻松了。
白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心态。她是在逃跑的,却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就好像……就好像,哪怕被抓到了……也……
啊,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被抓到可真的会是一件麻烦透顶的事。
毕竟,她其实并不确定刺心钩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盛怒之下,很难说刺心钩还会不会顾及什么感情。
若是不顾及,那此刻的刺心钩正值震怒,生死蛊也已解开。而他已经对蛊有了基本的了解,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容易被下蛊……再加上武艺畸高,他的速度竟比镇心蛊虫还要快上几分……此时,若还想要制住他,怕是就真的只能想办法出其不意,搏上几分胜率了。
而他若是顾及……那可就更加麻烦了。这意味着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她的猜想范畴,竟能容忍她先后下蛊奴役玩弄感情然后不告而别……最终他找到了她,她居然还要拒绝他。
尽管她其实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这样听着都不太行。
真是想想都令人头疼。
不过……其实,严格来说,还可能会有第三种情况的。
刺心钩根本不会来找她。
毕竟,上次刺心钩因找不到她而震怒至斯,是因为他们二人还被生死蛊牵在一起。她失踪,就意味着他的性命也受到了未知的威胁。可如今,生死蛊已经解了,他何必还要来找她呢?
就因为一份不知是深是浅的感情吗?又或者是过去被她控制的余怒未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芨一点也没有考虑过第三种情况。
仿佛是基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觉得,刺心钩一定会去找她的。
就算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往哪个方向走,就算他大概率根本找不到她,就算他找到她也根本什么好处都没有。
他也会去找她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这样的感觉。
有的时候,你的感觉,会比你的大脑更加聪明。
因为它们是绝对诚实的。
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时,白芨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扭了一会儿,含混不清地问道:“刺心钩,什么时辰了?”
没有人回应她。
怎么又不回话,这也不是什么令人尴尬的问题呀。白芨感到有些奇怪,又在床上扭了几下,然后翻身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脚踩到冰凉的地面上时,她还觉得挺奇怪,刺心钩的地铺这么快就被他收起来了吗?
之前,他一直都会在她醒了之后再收的。她也乐得拿来做脚垫。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脚底。白芨坐在床边,愣了一下,意识忽然就驱散了困意,回到了脑中。
啊……
白芨坐在床边,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也不想细想,就这么叹了口气,揉了揉脑袋,趿着鞋子,洗漱去了。
北上已经有段时间了。白芨目前身处的是一个名叫临厉的小县城,紧邻着厉州。
临厉虽然只是个小城,却也十足热闹,大清早便熙熙攘攘,烟火气十足。
白芨喜欢烟火气。她喜欢看人开心地笑闹,总觉得见到别人开心,她自己也会感到开心。
母亲说,这因为她是个好孩子。她倒觉得,她只是爱热闹。
白芨洗漱完,便下了楼,在客栈大堂点了几个菜,还叫上了一壶最喜欢的花雕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