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确有道理。”知县道。
见对方相信自己,陈叔很是满意,趁热打铁道:“依在下看,当先将妖女缉拿审问,问清她的目的,免得被她所害,措手不及。”
“依我看,陈侠士是与白姑娘有私怨,便刻意污蔑于她,借刀杀人。”知县忽然开口。
“……什么?”陈叔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态度前后变化为何如此之快。
知县见他满脸惊愕,不由一笑,道:“陈侠士,我的话听上去也很有道理,不是吗?”
“……大人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这世上听上去有道理的话有很多。‘他路过了我的瓜田,丢失的瓜一定是他偷的。’‘他与我素有间隙,一定是他害了我。’陈侠士,这世上听上去有道理的话太多了,便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知县看着陈叔。
“侠士说蛊祸是因白姑娘而起,可是侠士亲眼所见?陈侠士,人生在世,说话做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侠士的证据何在呢?”
“这……”陈叔怔愣,“此女劣迹斑斑,总归不会一夕之间改邪归正。”
“于本官而言,白姑娘的劣迹毕竟是陈侠士的一面之词。”知县道,“请问陈侠士既出此言,可有能呈于本官的证据?”
“虽没有能呈给您看的证据,但她出手害人,确是我苗谷谷主亲眼所见,绝不掺假。”
“原来如此。”知县点了点头,平和道,“比起白姑娘,陈侠士显然更加相信这位谷主。”
言下之意,竟是他可能信错了人。
陈叔皱眉,顿感不耐,道:“我们还从她的家中搜出了炼蛊的材料器具,其材料大多都可与被害之人所中的邪蛊对上。”
“白姑娘是蛊术传承,家中有炼蛊器具倒算不得奇怪。而邪蛊材料……是只能用于炼制那种邪蛊的吗?”知县确认道。
陈叔一时竟无法回答。确实,蛊术的材料无非就是药草虫蛇,同样的材料,可以炼制被害之人所中的邪蛊,可要炼制其他蛊也未尝不可。
白芨是苗谷圣女,总不会不炼蛊。
陈叔便换了一个证据,道:“若是大人不信人证,此女本人便是物证。蛊需得有人来炼,而此女便是这世间仅有的两个能够炼蛊之人中的一个。而另外一人早已离谷,多年未归。剩下的,便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但是,陈侠士说服本官缉拿白姑娘时,却没有说出这一点。”知县道,“我想,这一定是因为,陈侠士也知道,蛊虽只有白姑娘一人能炼,但下蛊却不是只有她能做。所以,本官是否可以说,对于苗谷有人遇害之事,陈侠士也知道,下蛊之人并不一定是白姑娘呢?”
“这……三个证据放在一起,如何不是铁证如山?”
“有漏洞的证据放在一起,并不会变得没有漏洞。”知县平和道。
“这!”陈叔颇为艰难地忍下了怒气,“可此女却是仅有的两个能炼蛊的人之一,另一个是她弟弟。作恶的蛊,总归是他们二人炼出来的!”
“也就是说,”知县想了想,确认道,“蛊,是无法长期贮存的?”
“……”陈叔顿时失了声。
看着他的反应,知县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
“那么,陈侠士也一定知道,”他看着陈叔,眼神颇有些无奈,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蛊,并不见得是在世之人所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