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海妖和人类被关在了魔法建造的木笼中,流放到了海洋中,无法从内打破的木笼将一直漂浮在海面上,等待他们是只有海妖先吃掉人类还是人类拖到海妖丧失所有体力先行死去的结局。
她陪着他们游了一阵——为了确保他们已经离人鱼之岛足够遥远。
在这段期间,从海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依旧如丝带般飘散在海水中,她看着这一幕,反而感觉心安,将他们送到远离人鱼之岛的洋流之上,确保他们会随着这阵浪涛一直远行,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笼子里的人类女人依旧在盯着她看,看得她心神不宁。
“你不能怪我,你不该把那怪物引来,只要你们足够幸运,还是能遇上过往的船只的。我会,我会为你们祈祷的。”
但这是四处看不到陆地的汪洋大海,能有多少幸运遇上过往的船只,也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叫普莱尔的奇特人类能听懂她的话,所以在得到她的回应时也没有感觉多奇怪。
“那么,我也会为你们祈祷的。”普莱尔这么说道。
她心中想着要尽快赶回人鱼之岛,所以没有去想这个人类为什么不是咒骂自己恳求自己,反而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按原路返回。温暖的洋流冲刷过她的鳞片,人鱼之岛近在眼前,她的发情期已经进入发作期,但是没关系,现在危险的因素都排除了,她可以安心地度过这个繁衍期。
至于被留在笼子里,放逐在海面上的人类与海妖将会遭遇什么,那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普莱尔正式过上了流放生活,小小的木笼本来应该只是人鱼之间惩罚族人的刑具,毕竟不会因为内部力量破坏,还能一直漂浮在海面上这一点对于不会水的人类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但是对于不能长时期离水的海族来说可就要命了。
木笼的底部是实心的,四周竖起的栏杆又密又窄,就连普莱尔都没法将手臂伸出去。于是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从栏杆的缝隙中探出半个手掌,将手指在海水中浸泡湿润后就迅速收回,接着用湿漉漉的肌肤贴上海妖干涩的鳞片,这样的工程没能持续多久,普莱尔的手就被浸泡的发白发皱。
海妖制止了普莱尔继续这么做下去。他盯着普莱尔张合嘴唇。
不要。
“你会晒干的。”普莱尔眨眨眼,说了大实话。
海妖点点头,又摇摇头,普莱尔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海妖却固执地抓住了她的手,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仅如此,看到普莱尔自己因为缺水而起了死皮的干裂唇瓣,海妖想了想,又撕开了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带着奇异香味的鲜血流得更加欢快,他将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对准坐着的普莱尔的嘴巴,低着头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贴近,沉默的眼神像是鼓励幼崽吸食乳汁的母亲的注视。
普莱尔注视着自海妖胸口涌出的“甘泉”。
她其实比海妖更加缺水,她的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根本找不到可以入口的纯净淡水。
最后,普莱尔没有拒绝,她张唇覆盖了那道伤口。
与在舌尖浅尝辄止的那一点点血液不同,涌到喉间的血液甚至染上了些微的热度,她没有尝到多少腥气,单纯地将这当作解渴的饮品吞入肺腑。
随着普莱尔的吮吸,海妖的肌肤越加青白,只有耳鳍附近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淡粉色——和他的血液一样的颜色。
他将他的普莱尔小姐抱在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温暖的肌肤,感受到生命力自他的伤口,通过他的血液,涌到她的身体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全身。
他现在真切的感受到,他与普莱尔之间有了血的羁绊。
他从没有孕育过子嗣,他曾经想过,也许他这一生就是孤单地降临到这世界上,最后又将孤孤单单地死去。
但如果,如果他的生命能以另一种形式在普莱尔的身体里存续下去的话,那似乎也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在他的意识极为模糊,又将消弭于黑暗中的时候,他听到普莱尔问他:“我似乎从没有问过你叫什么?”
但他没有名字,出生的时候母亲没有给予过他名字,在海洋中与他人搏斗努力生存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名字,输了是盘中餐,赢了就继续下一轮争斗的轮回。
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这是普莱尔问出来的,所以他很想给她回答。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似乎自他出生后就贴在他身上撕不下来的诅咒。
“梅曼。”
人鱼语中,“海妖”的发音。
我是属于你的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