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普莱尔维努斯时,模样比较狼狈。
当时他正被两个半兽人男娼欺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手段,只是一些推搡,一些言语羞辱。在兽潮即将到来的时刻,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他知道他们心中的压力,知道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真正看不惯的是他身上流着的那传承自那些雌性兽人的血脉。
所以他没有反抗,只是紧紧抓着头顶的帽子,然后一个踉跄被推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普莱尔维努斯恰好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她的身边跟着老鸨派的带路人。
大约是来选人的嫖客,他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她的相貌,只听到她的脚步声,和一声不大不小,没有什么情感的惊呼:“哇……”
这样的声音却引起了那两个半兽人的警觉——在这座男性占据大多数的城市里,偶有的“女客”几乎都来自那个可怕的兽人部落,特别是在这个兽潮将至的时节,他们几乎害怕着有关女性的一切。
欺负人不是什么大事,但闹到了客人面前,是会被“教训”的,他们立刻机敏地转身逃跑,客人身边的带路人则看着他们的背影大吼:“我知道你们是谁!小兔崽子们!等收拾吧!”
带路人随即十分抱歉地对那位女客道:“让您见丑了。”
这场闹剧似乎就要停止了,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准备缩小存在感离开。
但在路过那位女客身边的时候,她却半蹲下身,将手伸向他的帽子。
他条件反射,一挥手就把她的手打掉了,清脆的响声过后,女客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十分明显的红印。
完蛋了。
他的内心只有这个想法,抓紧帽子,缩起尾巴,他畏惧地抬眼看去,生怕自己会看到一个发怒的女人——瞪大的双眼,瞳孔缩得又细又尖,颤抖的鼻翼,愤怒的颤抖的嘴角露出的危险獠牙——那些雌性兽人们生气时就是这般模样的。
但他却只看到一双在昏暗的室内却仿佛氤氲着淡光的美丽眼眸,很少有黑色的眼睛会美得那样灵动透彻,那是一个十分温柔的表情,拥有它的人有着一张完全无害的美丽面容——简直不像是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你的帽子歪了。”女客提醒道,“快要掉了,我想帮你扶一下。”
那被他折腾得发皱的宽大贝雷帽在他站起来后有些歪斜,的确快从他的头发上掉下去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抓好帽子,不知道该对这位好心却反而被他打了一下的美丽少女说些什么,竟然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带路人愤怒地盯着自己,似乎想要用什么很肮脏的字眼斥责他,但是顾忌着女客在身边,他没有说话。
该怎么办才好呢?在他这般无助地思考的时候。
那位女客站起身,她的黑发微微垂落几缕,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鼻子都忍不住抽动几下。
普莱尔维努斯对她的带路人说:“我选谁都可以?那就这个孩子吧。”
在他们惊讶的视线中,她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呢。”
那是从未降临到他身上过的温柔情感,让当时的他不知所措,圆啾啾的尾巴都在颤抖。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
普莱尔维努斯根本就没有弟弟。
普莱尔维努斯喜欢逗那个半兽人男孩,他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身高不及她的腰,矮小得像是帝国贵族们喜欢的那种养不大的侏儒宠物。
脸颊也好头发也好,看上去都软乎乎的,普莱尔维努斯无法辨认出他的兽形——和那些把耳朵和尾巴暴露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只猫”“他有着狗耳朵”“他看上去像狐狸”的热情大胆的半兽人男娼不同,小帽子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贝雷帽,就连尾巴也躲在了宽大的垮裤里,而他显然没有要在裤子上剪个洞露出尾巴给普莱尔看的打算。
普莱尔只能猜测他也许是一种尾巴很短的兽人,也许是兔子?看他总是因为自己的话吓得战战兢兢的模样,看上去还真像一只兔子。
唔,还有一双十分应景的红眼睛呢。
“您想去哪里玩呢?”叫做“小帽子”的半兽人男孩这么问她,他还记得自己是被普莱尔用一袋金币包下的导游。
“唔……这里有哪里好玩的吗?”普莱尔随口问了一句。
十分钟后,普莱尔看着眼前这家传出喧闹声音的建筑,外面没有任何标识店铺性质的文字,但有一个半兽人男娼靠在门口吸着烟,那样辛辣的味道,普莱尔也在毛绒绒之家的老鸨那里闻过。
>r>
普莱尔低下头看小帽子,小帽子忐忑地看着她:“哥哥们,不工作的时候,都喜欢来这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