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悬挂着一盏灯笼的马车停在了下条村外。
每一个入夜后的村庄,城镇都比白天安静许多,夜晚是人应该休息的时候,是鬼终于不用休息的时候。
继国严胜沉默的跟在无惨身后,手里还提着车厢内的灯笼。
嘈杂的白天听的不甚清晰的海潮声在夜晚分外明显,空气中水汽极重,就连夜风也变得更加湿冷。
无惨并没有进村子,而是沿着最外围的房屋一直向海边走去。
在浪花翻涌的声音中,无惨突然开口,“海边看不到月亮。”
继国严胜稍微愣了一下,海边的水汽或许是太重,所以天气晴朗时,在别处可以看到的月亮,在海边都被挡在了厚重的云层里。
在天边也没有月亮的时候,夜晚总是格外的黑暗。
“你……喜欢月亮吗?”
继国严胜看着无惨,一时忘记了使用敬语。
无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计较继国严胜又叫错的问题,他在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已经到地方了。
继国严胜借着灯笼的光芒看清了面前如几米高的建筑。
仔细看去形状奇怪的建筑上还在灯笼的照射下反射出了朦胧的光线,上面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花纹。
不对,这不是建筑,而是一个半截埋进沙滩里的巨大海螺壳。
直子是来这里,找人?真的会有人住在这种透风而又捡漏的海螺壳里吗?
继国严胜没有贸然发表言论,而是看着无惨绕到了螺壳开口的一面,用指节在海螺壳上轻轻敲了敲。
厚厚的贝壳在敲击下发出了略空洞的声音,而海螺壳里的人和摆设也被照亮了。
极简的木板当做床铺,上面铺着一床有些发霉发潮的被子,而螺壳的角落里则摆放着各种各样造型令人不适的壶型物品。
“混蛋!不许进我家!”
头发脏乱到像海带一般,衣着破烂带着异味,双眼间距略宽的邋遢男人从海螺屋里走了出来。
继国严胜眼睛里闪过异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堪称典范的不休边幅,不过得益于良好的表情管理,除此之外他就再没有表达出其他想法了。
他凶恶的表情压制了因为双眼间距过大的而产生的微妙滑稽感,在适应光线后看到面前的人时,凶恶的表情收敛了几分。
这不是村里的人。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邋遢男人问着眼前两个衣着十分华丽,与渔村完全不相符的两个人。
“我偶然购得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壶,询问到出处是下条村,所以前来探寻。”
邋遢男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敌意逐渐消失,“你是眼光不错的人,还能单独找到这里。”
没有了凶恶的表情,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又变得有些滑稽。
“我没有卖过壶,所有的壶都是我的心血,是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抢走了我的壶!”
谈论起来那些壶,眼前的男人又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不过你们没有找他们,我原谅你们了,原谅你们对壶的欣赏。”
“你是一个追求艺术的人,那么想要尝试把这件事永恒的做下去吗?”
无惨没有对邋遢男人前面的话做出评价,而是这么问道。
“永恒……太美丽了。”
邋遢男人喃喃念叨着,似乎被无惨,被这个词语打动了。
面前身形纤细的男人是前无古人的欣赏着他,还对他说出了那样美好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