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朝廷肱骨,就算皇帝心下略觉不虞,也仍然在片刻的默然后,缓声开口,“既如此,那便将谣言一事交予庄卿罢。”
“臣有异议。”户部尚书周仪上前一步,朝着皇帝施然行礼,不疾不徐着,“凡事皆有个亲疏远近,既庄丞大人与太子乃为舅甥关系,则不应当由他来接手。”
皇帝闻言遂话锋一转,“周卿有何看法?”
“臣一己之见,称不得看法。”周大人并不愿受下皇帝这番故作的话下之意,巧妙避开后,又道,“依臣说来,既是盘查搜寻的事情,又与国威……”他瞥向庄大人,再垂眸,“有所干系,不妨交由大理寺,让专人去办,岂不更好?”
庄大人眉头轻皱,还不需再出面,旁边就有人持笏跪倒。
“小臣斗胆——”他拦截住周大人话音,不待皇帝回应,就义正言辞道,“禀陛下,臣乃大理寺司直,专管参议一务,乍闻周大人提及,不免惭愧。”
说罢,他接连叩首,教皇帝只得询问,“因何惭愧?”
“小臣愧对圣恩,虽为官几载仍忙于事务,繁杂不已,难以抽身。其二愧对朝廷,竟不思进取,即便日夜以继,仍觉不够尽心尽力。其三愧对百姓,担负万万人期望,却疲于应对,昨日里,连搜寻盗贼都抽不出人手,还需的去往刑部借得吏卒……”
他言辞恳切,不住叩首,话音落下后久久涕零,更与皇帝请罪道,“小臣无能,唯恐不够报效朝廷,望陛下着重责罚!”
“……”皇帝一时没作声。
旁人也没做声,哪怕庄大人,亦讶然于他这招随机应变,不禁为之侧目。
少顷,皇帝笑了一声,忽而抚掌,笑声渐盛,“有此等清臣,朕何愁国富民强矣?好!好啊!好一个人才!”
那大理寺的小官儿伏跪在地,谦卑着,“小臣不敢当。”
“你是谁人,且报上名来。”皇帝骤然道,“此事便教你来办!”
“陛下……!”
又有人要上前劝阻,不愿教太子一党得势,再被皇帝轻飘飘的眼色压下去,憋得脸色发沉,强忍着退后,面上仍自不忿着。
“小臣名唤,”那小官儿暗自心悬,仍自佯装喜不自胜,重重叩首三下,郑重着念出名讳,“张禀礼。”
“张……”皇帝又问,“南阳张元洲,你可识得?”
张禀礼再磕头,“正是家父。”
“好!”皇帝应着声儿,却是在看底下沉默寡言的燕承南。他唇角笑意莫名,话也撂得随意,“张氏啊……也曾风光过的。既你为张家子,限期五日,命你查明此事。如若不然……”
皇帝的言辞轻飘飘的,毫无半点儿承载着性命之重的感觉,“提头来见。”
“……小臣遵旨。”张禀礼恭敬应答,额角渗着薄汗。
庄大人与一众官员的神色各自不同,又隐约相似着,诡谲隐晦地透着算计与筹谋。官场之上,本该如此似的。
至此,且不论详情如何,起码一切都正合着燕承南的预计,发展的顺理成章。
当今储君,太子殿下,大清早就看罢一场好戏,对着庄大人时,神色还真和缓下来,朝他露了个笑。可若问其究竟是作何想法,除却本主儿,大抵只有孟秋清楚了。
他在玉阶前,居高临下,身后是金碧辉煌的殿宇,而他意兴阑珊的敛眉垂目。
遂,但闻他说,“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十,红包。